他俩站在门内,外圈此时传来一阵聒噪,几个东洋鬼子,几里哇啦地在大门外不知在叫喊点什么。
“嘘!倭寇来了,快关门!”处仁说道。林杰克立马把中圈大门合上,大门两边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两人透过那孔洞观察着外圈的动静。果然,他俩的行动惊动了东洋鬼子,几个身着白色棉褂的矮小的倭寇从外墙门外开门进来,却被这一地的黑汁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到大门外,但倭寇还是探头探脑地查看何府内的情况,他们似乎也发觉了牌坊附近有被搬动的痕迹,几张小胡子脸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处仁他们所在的方向,处仁害怕地缩了一下头,以为他们能看见自己,但是林杰克拍了下处仁的肩膀,示意不用怕,因为天色黯淡光线昏暗,倭寇并不能看到林杰克他们正透过孔洞看着他们,就这样,东洋鬼子和林杰克处仁他们隔着牌坊远远相望。
那地面的黑液缓慢地漫延到了他们的脚跟的门槛前停了下来,乍一望去满园墨色,整个何府仿佛就是个巨大的砚台,倭寇都被这黑汁吓的魂不附体,在那里叽哩哇啦。不一会一个身着军服的人从他们中间走来,那伙人立刻毕恭毕敬的鞠躬起来,那军人身形稍稍比其他人高一点,气质也不大一样,动作简练,一字一句把那帮人训的服服帖帖,接着他抽出随身的武士刀,朝着跟前的黑汁划去,林杰克看不真切,也不知道划了之后有什么变化。忽然那人指了指身边的人,那白色棉褂的倭寇不住的点头,之后就转身跑走了,不一会那人和另一个倭寇架着一个带着头套五花大绑的人出现在众人跟前,那五花大绑的一眼就看出是个汉人,身着青色直裰,赤脚,辫子已被剪掉。
“他们想干嘛?”林杰克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这帮鬼子!”处仁也是咬牙切齿的说。
鬼子把他的头套一摘,那汉人吓的瑟瑟发抖,矮个的鬼子在他背后一顶,只见那人踉踉跄跄的向前冲了几步,就不肯走了,那人接着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身边的鬼子,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处仁他们虽听不真切,但也料想到汉人对死亡的害怕和求饶。林杰克更是捏紧了拳头。那汉人哭求无果,被两个倭人架起顶他出门,汉人死活不从,双手紧紧掐在门框上,气力似乎极大。结果军人不耐烦了,架起刀子放在他脖子上,汉人立马老实了。军人用军刀指着他,让他惊恐异常,双手收了回来,佝偻着背,但还是比军人高一个头,手无寸铁的他身体开始向前倾斜,向着大门内跨出了第一步。汉人那一步着地,地面的黑汁就迅速的爬上了汉人的大腿,一层层,一坨坨粘稠的黑液仿佛有生命一般往他身上附着,汉人一步,两步,三步,黑汁在他走到牌坊处的时候已经完全染墨到了他的颈部,处仁已经能看清那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非常痛苦,但也有一丝紧张,那人越走越慢,走到牌坊处他回头看了下鬼子,然后又继续朝处仁他们走来,一脸的释然夹杂着复杂难以捉摸的重重心事,忽然间,他狂叫起来,一边叫一边黑汁完全覆盖了他的全身。处仁听的汗毛直立,这歇斯底里的喊叫在如此寂静的夜空中无疑是极为刺耳的悲鸣。处仁不敢看下去,但他忍了下又观察那人的行动。那远处一坨黑黑的人影还在朝他们走来,不过越走,人越矮,向是要潜进土里一般,待到小腿深的时候人一下子完全倒了下去,在黑色的浆液中打起了滚,黑液似乎有极强的腐蚀和撕裂的力量。翻滚中,那人身边就浸出层层的暗红色和粉色,还汩汩的冒着血红色泡沫,最后不叫了,也不翻了,横陈在牌坊下,那黑汁还在他身上流动,然后忽然从身体下方肿胀起来,那肿胀的速度非常快,仿佛是鼓了气的羊皮囊,最后,啪的一声!空气中喷出浓浓的血雾,那人肚子炸裂开来,体内的肠子如高升的烟花飞到空中,又落回黑色的大地之中,被黑汁缓缓吞噬。
林杰克已经背对大门连连呕吐起来,处仁闭起眼不敢妄言。门外又传来了嘈杂声,处仁害怕他们又有什么动作连忙观察,原来在大门口的那伙鬼子在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处仁重重的一拳打在门上,发出沉沉的门板声,那伙人似乎也听到了声响,都朝处仁那里望去,处仁立马背身躲开。不过显然鬼子被这声音也吓到了,看来他们对何府还是非常的畏惧,在军人的喝唬下,那帮倭寇渐渐散去。并关上了大门。
处仁吓的发懵,此时却有一支冰凉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原来林杰克正用枪指着处仁!
“回答我,这是怎么回事?!”
处仁不敢动,低头说:“探长,什么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
“吓你?你不是刚才都看见了吗?!你说,你在隐瞒我什么?为什么那黑水要攻击我和那个人,但你却毛事没有!?”林杰克握着的手枪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处仁脑门上立时沁出豆大的汗珠,不敢说话。
“你先把枪放下,否则我怎么敢好好说话?!”
“你不说是吗?”林杰克拨开了扳机。
“唉,你打死我算了,我死了,秘密也被带进黄泉,你这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之下。”处仁的冷静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林杰克没有了反应,他顿了下,缓缓的收回枪口。处仁半伏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林杰克在处仁的对面坐了下来,生气地说:“你快说,否则我还是要打死你,信不信?!”
“我说,我说”处仁一边敷衍林杰克,一边脑中快速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黑水要攻击林杰克和那个汉人,为什么不攻击自己,为什么黑水会只在何府外圈而不越雷池半步?他想到了贴身的令牌,想到了木匣子还有自己的母亲,更想到了钱立群说的那番祖训。难不成,那黑水对何府的宗亲不会构成威胁?而对外来陌客起到了防御的作用?那黑水是如何辨别的呢?除了那黑水的防范行为他知道原委,但对这巧妙的设计,有自我意识的黑水,处仁是百思不得解。
“你在磨蹭什么?!”林杰克起身走到处仁边踢了一脚。
“我说,刚才被你吓的都傻了,唉。”
“快点!”
“我并不知道刚才为什会如此,那黑水要杀你而且杀了那个汉人。”
“但是没有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