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东西,当晚越长风没回去,对何仲山说他明天一早就赶到石佛庵。
何仲山临走前从里间拿出一套灰色的衣衫:“兄弟,你如今这装束太寒酸,买东西还剩下些银子,我就给你买了套衣服,试试吧?”
越长风当即换上:身穿灰色曲领长袍,腰系黑色丝绦,脚穿黑麻鞋,头上则是一顶文雅的“东坡巾”。
越长风好笑甩着宽大的衣袖来回走了了几步,何仲山直夸他文雅俊秀。
越长风嘿嘿一笑,脱了新衣服,倒水洗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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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越长风就赶到了莲花山下,先取“先锋”后上山。等他到尼站一看,何首山的刀伤又轻了很多,疼痛大为减轻,红肿也消退了不少。兄弟几个对越长风的感激就不用再提了。
又给何首山打了第三针,因为他不需更多的人照料,何仲山、高和尚就都跟着越长风到火疗铺帮忙来了。
开业就是开业,越长风也没张扬。这火疗除了自己没一个人了解,就是大张旗鼓又能怎样?让婴儿穿西装能撑出气质来吗?
早饭后,越长风开始配制治疗各种病症的药剂。掌握火疗有两大难点,一个是需要的各种中药,另一个是中药之间不同的配方可以治疗不同的病症。比如,党参、元参、丹参、北沙参,再加苦参熬制出的火龙液可治心肌炎,而玄参、南沙参、北沙参熬制出的火龙液可以治疗气管发炎。所以,有时一种火龙液可以治疗几种常见病,有时则一种火龙液只能治疗一种病症。总之,非常玄妙。
越长风先配了十几样最常用的保健用的药剂,让他们两个用砂锅先熬着,他则把白布剪成一段一段地备用。
太阳火热,街上行人本来就稀稀拉拉,就是看到火疗铺也只是好奇地瞅上几眼,根本没有进门的,连何仲山和高和尚都替越长风发愁了。
越长风倒不急,火疗毕竟是一种时人前所闻的新疗法,时局又乱,有闲钱的没闲心,有病没钱的又奔了传统的中医疗。所以,经营火疗应该象细火炖鱼汤,慢慢来自然会有滋味。
中午,何仲山回石佛庵给何首山送中药去了,高和尚也蔫蔫地出去买吃的了,越长风正坐在柜台里为那个没有电池的手机遗憾,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一顶轿子已经在门外的桂花树下停妥了,心里不禁一高兴,终于有生意了。
这时,轿子里钻出来一个尖嘴塌鼻子的老者,带着一个人跨进门来。
“两位好!不知你们哪里不舒服啊?”越长风赶紧站起来。
“好个什么?你是何方野医!又搞的什么火疗!”老者尖着嗓子,用手拍着柜台大叫起来!
越长风这才明白:碰上找事儿的了!和气生财,他赶紧陪笑脸:“老先生,火疗是一种新的治疗方法……”
“什么新疗法!注定是巫术害人!”另一个中年人用手指着越长风,“你师承何人?又知这老者是何人吗?”
越长风摇头。
“哼,连这都不晓得也来临安开医铺!”中年人轻蔑地瞪着越长风,“他乃是江南名医、大宋神医严三点的得意门生曹天舒!”
老者眯着眼哼了一声。
越长风笑笑,没说话,心想,严三点也不过如此。
“看你神情居然不服!”那中年男子突然变脸,搬了一把高脚凳,让一个轿夫上去,几下就把“越记火疗铺”的幌子给扯了下来,还用脚踩了几下。
“我们还要马上报官,把你这江湖庸医进大牢!”曹天舒气焰更炽,四处看着,恨不能一把火把这铺子点了。
越长风真盼着高和尚能回来好好收拾这两个家伙!
“你们擅闯医铺,该报官的是我!”越长风恼了,用手指点着俩人大叫!
“哈哈哈……一个外地人也居然敢在这儿撒野!”中年人一摆头,另两个人就想上前动手。
“都给我滚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越长风一抬头,来的竟然是方记当铺方掌柜的。
那几个人一看是方掌柜的,脸色大变,低三下四地打了个招呼,赶紧跑了。
“兄弟,以后在临安城,要是哪个敢来胡闹,只管告诉我!”方掌柜的一拍胸脯。
越长风只好道谢,没想到二黑碰到了这个大黑。
这时,方掌柜把嘴凑到越长风耳边说了几句话,越长风一愣,简直不敢相信,好事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犹豫了一下,他马上跟着方掌柜的出了铺子,追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当铺里等我?”
“他和我没关系,但我们家方老爷是他的门生。而这当铺就是我们方老爷开的。你那个琉璃瓶子我们老爷一送给他,他就马上来了。他就喜欢收藏各种奇异珍玩。嘻嘻……”方掌柜的极有耐心地解释着。
“你们家方老爷叫什么?”
“方回。现为朝中参知政事,这可是堂堂二品大员!”方掌柜得意地说。
方回,越长风好象有些印象,历史上,他好象桐江诗派的领军人物,诗写得不错,没想到官也不小。宋朝,果然是重文轻武。
两人直接去了后堂,刚一进门,越长风就看到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紫服老者,虽然一脸的怠倦,但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威严和倨傲。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
方掌柜进门就扑通跪下了,冲那老者战战兢兢地说:“小人见过贾太师,越长风来了。”
说完,他一拽越长风,想让他跟着跪下。
越长风哪里跪得习惯,忍着内心的激动冲那老者一抱拳,不卑不亢地说:“草民越长风拜见贾太师。”
原来,这老者正是南宋丞相贾似道!
“好。坐吧。”贾似道不在意地一指对面的锦椅,一挥手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几个人迅速退了出去。
“秦长风,老夫召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贾似道说着,慢慢把一只手掌伸开,掌心里,正是越长风三百两银子卖出去的小玻璃瓶,“这样的琉璃美瓶可还有?”
越长风早就打定了一个主意,微笑着说:“太师,我还有一枚。”
“那好,卖与我,我出五百两。”贾似道目光炯炯,语气非常霸道。
越长风还是微笑:“太师,如果你能帮草民一件事,我就白送你那个美瓶,如何?”
贾似道一愣,沉吟了一下:“何事,说?”
“草民听传闻说,皇宫里的白玉菩萨两次被雷击毁,朝庭正寻找防雷之法……”
“住口!小小郎中也敢妄谈国事!”贾似道脸色突变,霍地站了起来,指着越长风,“若不是看你年轻无知,定上报朝庭问罪!”
越长风笑意不改,很真诚很勇敢地和贾似道对视了几眼,一抱拳:“太师,请你相信我。”
“这……”贾似道正犹豫,一个大汉匆忙进来禀告:“太师,宫里的人找来了,说谢太后宣你马上进宫,有要事相商!”
贾似道应了一声匆匆外走,到门口,又回头闪了越长风一眼。
越长风看着贾似道走远,一点也不急。他知道,只要贾似道想在百官跟前露一鼻子,一定还会来找自己的。看来,自己发达要靠这个奸臣了。奸臣就象河豚,只要避开其有毒的心脏,其实也是蛮美味滴。
越长风一展门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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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越长风就赶到了莲花山,给何首山打了第四针、也就是最后一针“先锋”。现在他的伤口红肿已经全部消退,并且也开始愈合,用普通的中医治疗就能慢慢恢复了。完全没必要再消耗如此昂贵而珍稀的“先锋”了。
而且,因为有了落脚的地方,越长风一则担心高温缩短其有效期,二则担心被人无意中发现拿走,就在昨夜一个人悄悄去了趟莲花山,把药和针管全部带到了铺里,分开,藏在了草药堆和杂物里。
至于自行车,铁做的家伙,风吹日晒几天也不要紧。不是越长风不想骑,他是怕现在就骑出来会招灾。大人物有什么都可以,小人物有个屁都得偷放。这是古今中外的庸俗世道。
越长风从莲花山回到火疗铺时,方掌柜正在桂花树下急得转圈儿地等他呢,一看他回来了,火急火燎地说贾太师正在丰乐楼等候,有急事。
旁边的高和尚一听这话,眉头皱得象8岁小男孩的****皮儿一样,死盯着越长风,不说话。
越长风来不及给他解释,去屋里拿了样东西就上了方掌柜的马拉轿车。
丰乐酒楼是离皇宫最近的酒楼,更是临安城最华美的官办大酒楼,高达罕见的五层,且阔门大院,拥有客房百间,集吃住玩于一体。而酒楼的主人则是贾似道的偏亲李掌柜。
此时,贾似道正坐丰乐酒楼的最尊贵的二楼“闲春阁”苦等越长风。如今他已经把自己重振雄风的全部希望押到了越长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