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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洋大盗

张直左脚还有些不利索,虽然用了药,也揉捏了穴位,但要立马儿完全好了,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逃进小巷子,东躲西藏,跑出好远,只要见到有僻静的地方,就往里面钻。

不多时,跑到一处偏得不能再偏的小树林子里,他心中稍定,进了林子就好说了,有了树木遮挡,总能躲得一时,如果侥幸能等到天黑,明早城门一开,立即出去,估计就没事了,那些官差总不能因为自己打了几个混混,就跑去封锁城门吧,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进了树林,没走出多远,便见前面有个小小的城隍庙,院墙破败,连山门都倒了半扇,看样子是许久没人光顾了,是个废弃的地方。他心中欢喜,跑到城隍庙的门前,冲里面张望,只见小庙也不大,院子里全是半人高的杂草,长满草的砖道尽头,是供着神像的殿堂,由于日久失修,无论是柱子还是窗棂都脏得看不清本色,站在外面很难看清里面的景象!

张直回头向林外看看,见并无人追来,心道:“进这庙里歇息一会,等明天再出城,反正刚刚饱餐一顿,也不至于饿得捱不到天明!”

他进了院子,刚走几步,忽然草丛里窜出一只大老鼠,足有小猫那么大,把张直吓了一跳。大老鼠冲着张直吱吱叫了两声,嗖地一下子又窜进了草丛!

张直笑道:“好家伙,这么大的老鼠,都快成精了。不用你冲我乱叫,晚上我要是饿了,就把你烤了吃!”

进了大殿,往神台上的城隍爷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愣住,心中纳闷儿,这城隍爷怎么长得和我有点象啊,如果没有胡子,再年轻些,可不就和我一个模样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仔细打量这座神像,越瞧越象自己!

他心中想道:“古人塑造神像,大多是按着一些有名望的人的模样,照着塑成,莫非这座城隍里的神像,是按着以前书生张直的样子塑造的?不太可能,看这神像造成至少有十几二十年了,那时书生张直还不见得出娘胎呢!”

心中正想着事,忽然脑后传来呼吸声,紧接着一个冰冷冷的东西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张直大吃一惊,登时动也不敢动,他感觉到了,脖子上那玩意儿是把快刀!

张直内力全失,要想在这副新身体上恢复以前的内功,除了从头开始练习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没有内力的后果之一就是他不能再耳听八方,身后掩来一人他都没发现,直到人家把刀架到了脖子上,他才知道自己被抓住了!

他倒也光棍,立时一动不动,道:“误会误会,官大哥,我不是有意要打那几位仁兄的,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这这,这刀子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换以前,他一记反踢,回身就能抢下对方的快刀,转手就能架到这官差的脖子上去,可现在却只能说软话了!

“你叫我什么?我又不姓官!哼,你刚才不是说要烤老鼠吃么,这会儿怎么想起让我放你一马来了?转过身来,让我爷爷好好看看你!”身后那人张嘴说话,是个中年男子。

张直很听话地乖乖转过身子,发现面前站着个瘦小汉子,竟比自己还矮着半头,而且更瘦,看上去三十出头,小眼睛,尖尖嘴,唇上还留着八字胡,看上去竟象个大老鼠似的!

别看这汉子长得猥琐,可身上却是穿着华丽的蓝色绸袍,一双小三角眼炯亮,精光四射。一见张直转过身来,这汉子忍不住抬眼看向神台上的城隍爷,想必他也发现张直和这座神像有点象了!

这老鼠模样的汉子只一走神,张直便即出手,他左手一抬,手指点向汉子持刀的右手,落指处正是手侧的后溪穴!

汉子走神也只一瞬间的事儿,突然见张直出手,他登时一哆嗦,心知这指要让眼前的少年点实,那不光自己的整条手臂得麻了,经脉连通,就连耳朵都得产生嗡鸣,站都别想站稳!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手指已到近前,汉子无可奈何,只能撒手撤刀,竭尽全力地要躲过这一指!

脖子上的刀一离开,张直便知安全,他手上并无内力,就算点到汉子的穴位上,也点不住对方!不过,对方不是不知道他没内力嘛,打不过这只大老鼠,难道吓跑他还做不到么!

要想不露馅儿,就不能点实,张直左手伸出半尺,紧接着又去点汉子的小海穴!汉子刚躲开手上的穴道,见肘侧的穴道又要糟糕,心中叫苦。小海穴要是被点中了,如果少年把内力透进穴道,那不但他的这条胳臂得被废,就连心肺的经脉都得受损,这不是要他命一样嘛!

这汉子急切间抡动膀子,硬生生地把胳臂荡了出去,同时刷刷刷倒退三步,跳了开来,离张直远远地!由于抡膀子抡得力气过大,差点没闪了筋,可这也够呛,整条胳膊都有些不得劲儿!

其实如果这长得和老鼠似的汉子没躲过张直的手指,那他非发现张直是个花架子,所谓黔驴技穷,也就没什么好怕了,凭他一身高超武功,收拾张直太小儿科了!可就因为他拼命地躲,偏偏还躲开了,所以才差点闪了筋,外加吓得一头冷汗!

张直心里也叫侥幸,幸亏这人身法高超,看样子脚下功夫了得,要是他躲得慢点,那自己是点中他,还是不点中他呢,反正两样都得露馅儿!

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张直道:“嗯,还算是有两下子!”

这汉子又退一步,摆了个藏刀式,目光闪烁,不停地打量张直,问道:“你是番子?东厂的还是西厂的?金衣卫里可没你这种高手,就算是鹰牌指挥使,也没你这等好本事!”嘴上说话,心里却想:“我虽然大闹京城,可朝廷也犯不着派出这么厉害的高手追拿我吧?再说要派为什么不早派,这少年要是出手,在京城时就能将我拿下,何苦千里迢迢地追到这儿来,难不成是来混差旅费的?”

张直笑道:“你哪只眼睛看我象番子?”他听对方说金衣卫,心里明白,这个大明朝的特务机关和正常历史上的不同,不叫锦衣卫,而叫金衣卫!

他俩正说话间,忽听庙外有马蹄声,还有人吵嚷,张直立知那些捕快追来了,他冲汉子叫道:“喂喂,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如果外面的人问起我来,你就说没看见啊!”他转身就跑,想逃到后殿去,可发现这小破庙竟没有后殿,只有这么一间殿堂!张直没有办法,又不想被官差抓去,只好硬着头皮跳上神台,躲到神像的后面!

那汉子大吃一惊,问道:“外面的人是来抓你的?我还以为是抓我的!你不是官府中人,莫非也是江湖上的朋友,也是朝廷钦犯?”

张直心想:“还朝廷钦犯呢,一群捕快就能逼得我到处乱跑,你几时见过我这么窝囊的朝廷钦犯!”

庙外传来喊话声,一个雄壮的声音道:“叔头君,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乖乖地跟大爷回京,我在厂公那里给你美言几句,留你全尸!”

叫叔头君的汉子哦了声,心想:“原来还是来抓我的!那这少年人为什么要躲起来?”向神像那里看了一眼。

神像后面的张直则连连叫苦,弄了半天不是来抓我的啊,我就说嘛,打了几个混混而已,犯得着这么多人来追嘛!他有心想出去,可又怕被官差当成是汉子的同党,这年头上哪讲理去,官差为了立功,砍了他的脑袋也不希奇,正好可以领点赏钱换酒喝!

叔头君哼了一声,道:“杨宇卓,你个给太监当奴才的老狗,就凭你也配抓你叔爷爷我,****去吧你!”

话音刚落,就见院外呼呼闯进来二十来号,为首一老一少,身后则是商河当地的捕快!刚才说话的就是那个名叫杨宇卓的黑衣老者。杨宇卓身边的黑衣青年叫道:“姓叔的,别以为你窜得快,就是天下第一神偷了,落到我们东厂手里,照样扒了你的耗子皮!”

叔头君一摆二尺快刀,道:“哎哟,这位小兄弟长得细皮嫩肉的,倒也俊俏,莫非是你家厂公的相好?啧啧啧,可惜了啦!”东厂的大太监素来喜欢玩娈童,他见青年长得漂亮,顺嘴胡说,以期激怒对方!

黑衣青年果然受不得激,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冲了上来!

叔头君却不与青年过招,他老与江湖,手段狠辣,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能比的!一摆手中快刀,跳出大殿,直接冲进捕快堆中,手起刀落,既不砍杨宇卓,也不砍黑衣青年,专门砍那些啥武功也不会的捕快,卟卟的快刀入肉声,加上捕快们的惨呼声,眨眼功夫,他就将二十来个捕快全部放倒,一个不剩!

黑衣青年追在他身后大叫,可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而杨宇卓眼看着捕快们挨砍,却不出手相助,仿佛捕快在他眼中如同猪狗一般,不值得他出手似的!

砍翻最后一个捕快,叔头君收刀而立,冲黑衣青年道:“小番子,你叔爷让你三招!”

黑衣青年心里有点害怕,自知不是叔头君的对手,转头去看杨宇卓,可他刚一扭头,叔头君的快刀就到了!嘴上说让对方三招,可叔头君却连半招都没让,反而抢先动手!

血光迸现,黑衣青年肩头中刀,哎啊一声向后倒去!观战的杨宇卓当即出手,抢步上前,挥刀挡开叔头君的追击,两人打在一处!

见院外打起来了,张直偷偷伸出头来观看,一看之下,登时明了,原来叔头君是神行门的弟子,而那个杨宇卓竟然用的是五虎断门刀法,两门武功都不算高深,不过叔头君却占着便宜,因为他打不过可以跑,而且杨宇卓一定追不上!

叔头君和杨宇卓两人刀来刀往,打在一团,两人的本领差不多,杨宇卓稍稍高上一点点,可也高不到哪里去,想要三招两式地摆平叔头君,却也不能!

转眼百招过去,两人呼喝大叫,额头均已冒汗!他俩打得热火朝天,里面的张直却是看得闹心,心想:“怎么还没分出胜负,打完了赶紧走人啊,不能总让我在神像后面趴着!”见叔头君又错失良机,他忍不住想要出言指点,压低声音,嘶哑着嗓子道:“他使完八仙过海,你直接砍他屁股就成了!”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叔头君心想:“扯蛋,使八仙过海时他面冲着我,怎么可能砍到他的屁股?”

杨宇卓则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下一招要用猛虎摆尾!”可此时他八仙过海已经使完,下一招猛虎摆尾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来,这下子可好,不但屁股露给了叔头君,连飞踢的大腿也暴露在快刀之下!如果叔头君在他使完前招时,对准他的屁股砍,那此时的落刀点,可不就是大腿了!

可叔头君没听张直的话,没去砍对方屁股,反而挥刀去格杨宇卓的长刀,结果自然就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叔头君心中大悔,他知道是神像后那个少年在指点自己,可为啥就没听呢!还没后悔多一会,就听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右手外挥,左手挖他眼珠子!”

此时杨宇卓正在使一招鹅毛大雪,长刀直劈,如果叔头君右手外挥,就等于卖了空门,非得被杨宇卓给劈成两半不可!可这回叔头君也豁出去了,右手持刀外挥,左手探前,使一招二龙戏珠,去插杨宇卓的眼珠子!

就听当的一声大响,两刀相击,叔头君把杨宇卓的长刀格了出去,紧接着左手两指落于实处,按到了杨宇卓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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