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东方毅本来还在自己的破烂小窝中安睡，美梦中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惊醒，看了看天色已亮，自己横竖无事，便循着声音一探究竟。
原来是新开张了一家医馆。
堂上的匾额上镶着龙飞凤舞的三个鎏金大字：济世堂。
这边街道上刚放过一条鞭炮，炸了一地的纸屑。
按照延丰城的惯例，每逢这种医馆开张，必定要锣鼓喧天，大舞长龙，以吸引人气。但是济世堂却只放了一挂鞭炮就偃旗息鼓。
济世堂中的伙计也只有寥寥几个，在医馆中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倒也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
堂中正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留着一尺长须的老大夫。
颇有几分悬壶济世的风骨。
东方毅站在济世堂的门前，内心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些年，他基本上看遍了延丰城中的所有医馆，得到都是同一个答复：无能为力。
若是换一个人，说不定早就自暴自弃，甘愿认命。东方毅却是从没放弃过任何希望和机会。
东方毅成为济世堂中的第一个病人。
老大夫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右手正搭在东方毅的脉门上，双眼紧闭，面沉似水。
良久，老大夫将手拿开，眉头紧皱，睁开眼睛看着东方毅，询问道：“不知道老夫能不能知道这一身病症从何而来？”
东方毅皱眉回忆起来，沉吟片刻后道：“听于爷爷说，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不足满月的我就赤身躺在城外云雾山中的山石上，山上满是冰雪几乎将我掩埋，我当时还被山上毒虫咬伤，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是于爷爷耗费了一株采到的灵芝草才救了我，但是却也留下一身的寒毒。”
“究竟是谁这么心狠，竟然将不满月的孩子丢在山里！”老大夫有些愤然。
东方毅一阵黯然。
老大夫醒转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因为那狠心的人最有可能就是东方毅的父母！
老大夫思考片刻，似乎有所不解，忙问道：“那个季节能够在山中自由活动的毒虫除了五彩毒蛤便是雪蛛，不过若是被这两种毒物，你恐怕是活不到今天的！”
东方毅伸出了枯柴般的右臂，指着一处十字口伤痕道：“这个便是当初被毒虫咬伤的疤痕，不知道大夫能不能看出是被什么毒物所伤？”
老大夫仔细辨认了片刻，颇为肯定地说道：“这样古怪的伤口几乎可以肯定是五彩毒蛤所咬。”接着便又自己摇头低吟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当时不足满月怎么能够存活下来。靠一株灵芝草活下来，还真是一个奇迹！”
东方毅苦笑起来，暗道：“这十六年噩梦般的折磨，看来还是自己福大命大的结果。”
老大夫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惊异之下重新搭脉，脸色古怪起来，然后又在东方毅身上试着扎了几根银针。
东方毅感到有丝丝温热顺着银针流入身体，这是他原来看病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老大夫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古怪。
一切停当后，老大夫观察东方毅面色坚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犹豫地说道：“恕我直言，小哥幼年就沾染寒气，为毒虫所伤，日积月累之下怕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疑难杂症，况且你身体自娘胎中孕育的先天之气已经丧失殆尽，身体虚弱无比，即使是有良药，恐怕身体也承受不起。如果照此下去……”
老大夫突然沉吟起来。
东方毅问道：“如此下去，又会如何？”
“恐怕小哥还有年余的寿命，若是调养得当也不会超过两年。”老大夫沉声道。
东方毅反神色一暗，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听到这般噩耗却还是第一次。
暗叹一声，心道苦苦挣扎了十六年，想不到还是挣脱不了这命运！正绝望之时，却听到老大夫话锋一转：“不过小哥怕还有一线生机！”
东方一愣，旋即大喜道：“当真！？”
十六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夫说生机。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特别是他刚刚闻听自己不能活过两年的噩耗，又再得知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这其中的心里反差，让他的声音都有了一点颤抖。
老大夫徐徐说道：“小哥且安坐，听我慢慢说。人自生于天地之间，本身就有精、气、神三座宝库。神最为玄妙。贤、愚、奸、忠这些人之本性，读书习武的悟性高低都与之有不能分割的关系。但是却无法真正用言语描绘一二。气乃是娘胎中存于丹田中的一口先天之气，上通神，下安精，乃是性命之本！如今在小哥身上已经油尽灯枯，真正耗尽之时，也就是小哥丧命之时。精乃是传承父母的血肉之躯，生命精华。”
“这些都是人身自带的宝藏，一旦开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有效！”
东方毅峰回路转之下，虽然听的是懵懵懂懂，却大感兴趣，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老大夫，期待着下文。
“通过自身修行之道，开启自身宝藏，重新修补性命根本，就有希望根治你身上的寒毒。”
“修行炼气之道？难道炼气还能治病？”东方毅呆了一呆。
“不错！”老大夫顿了顿又说：“这已经是你最后的希望，别无他途。而且……炼气能否有成，也只能说是一线希望。毕竟修行炼气是要讲天赋的。”
东方毅神色暗淡起来。
在这楚国之地，读书容易而修行炼气极难，若非加入军队，又或者成为豪绅商团的护卫，否则基本没有机会。国家控制了大部分炼气口诀，将大部分修行的途径都垄断到权贵手中，以此来维持权力的稳定。
所以普通百姓对于炼气修行的概念都知道的非常少，只有虚虚实实的一些坊间传闻，把炼气勾勒的虚无缥缈起来。
东方毅对于什么精气神之说更是第一次听说，命运中似乎出现了一线光明。这对于久历黑暗的东方毅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一般人绝难体会这其中的喜悦。
东方毅走出济世堂时，心中已经燃起生的希望。
“炼气之道！哪里才能学到呢？”东方毅扪心自问，不停的思索着。
在延丰城中，这种地方其实只有三处。
守备军，明家，王家。
若要参军，恐怕以东方毅的身体条件怎么都通不过考核。而且一年一度的参军考核，已经在春天进行过了。想要参军的话，东方毅就必须等到明年。
如今的东方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等待的，何况是一年时间。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能活到那个时候。
明家，在延丰城中曾经一手遮天，屹立不倒两百余年。甚至可以说在整个楚国的南部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京城里一些权贵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明家已经足足两年没有训练过新的护卫了，这种大家族自然有一些门派中的外围弟子愿意效力。
所以，东方毅就只有一个选择，延丰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