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鬼地方比缅甸还热,真是要命。”
躺在树荫下,老鬼的呼吸渐趋平缓,不过脸色却变得极其苍白,白得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要不是那黄豆大的热汗不停从额头滑落,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具等待入殓的尸体。
“老鬼,这几年你们都在缅甸?”
“是啊……哎!转眼间三年就这样熬过去了。”老鬼发出一声感叹,突然坐了起来,颤抖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铁烟盒,拿了一根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迅速点上,用力猛吸一口,久久之后才吐出气来,把那张皱脸憋得涨红……
我之前从没见过老鬼吸烟,这是第一次,感觉有点怪怪的,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我目瞪口呆——只见一番吞云吐雾之后,老鬼居然沾着口水把吸掉一半的香烟整灭,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铁烟盒里,也没理会我疑惑的眼神,垂着头,慢悠悠地自言自语:
“那种日子可不好过啊!既要躲避追捕,又要忍受毒蛊地折磨……刚逃到缅甸那阵子,幸亏有人接应,把我们三个带到深山里躲避追捕,那有好几个玉石矿坑,我们就辗转着瞎混,给一些国内来的赌石客做中介、当跑腿……”
老鬼说着说着,眼神渐渐的迷茫,心神好像飞到异国的深山里。
“到后来,看着没什么动静,也没听到追捕的风声,狐狸就说,‘可能大茶岭那边的人以为咱们死在地洞里了’,这时大伙才松下一口气,于是回到边境,我就和儿子一起,在朋友开的赌场里帮忙,赚点黑钱。”
“那狐狸和黑仔呢?他们也在赌场混?”
“呵呵!他们……他们发财咯!”老鬼笑得有些勉强,却好像不愿再说下去,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我赶紧跟上,一只手搀住他的胳膊。
“不用了,大热天的挨着更难受,你走前面带路吧!”老鬼支开我的手,不过脸上还是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
惊现古墓的后山位于田心村边缘,虽然离我家不是很远,但要经过几个陡峭的斜坡,这在炎炎烈日下可有得受,老鬼不时停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后,再一步步地跟上来。
这一段路我俩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来到古墓的位置,然而,眼前所见却把我给弄糊涂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又出现幻觉?我撇开老鬼冲上前去,只见早已被我填埋严实的破墓居然洞开着,就跟原先发现时一个模样……
我弯下腰往里处望去,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墓室,那具干尸不见了,蒸发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好像从来就不曾有过。
“不对!这山盘所主之九星全挨到朝向所在的宫位上,而元运所主之九星却又落到坐山的宫位……怪了!这可是绝地啊!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不会选这种地方做穴位……”
老鬼不知何时站到我身旁,他一手托着罗庚,一手向前平举,前后左右做着瞄准的姿势。
“老鬼,真的出怪事了,这破墓明明被我填埋了,可现在又翻开了,而且还跟没填之前一模一样。”
“哦!有这种事?”老鬼收起罗庚,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接着一头跳到墓室里,显然不相信我说的事。
“这里原先还有一具古尸,就在你前面的地方。”
我哆嗦着朝墓室里处指去,内心有种感觉——那具残破古尸就潜伏在附近,此时正在暗处偷窥我们。
“不对不对!这位置绝对不是下棺的好地方,而且你说是女尸,那更不可能了,要知道,这‘上山下水’之地最忌煞埋葬女性……”老鬼沉思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抬头凝视着我说:“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间石屋不是正式的墓穴,而是一位高人布下的敛魂阵。”
“敛魂阵?”
“嗯!用来收敛魂魄,让冤魂不得投胎转世,困在里面永不超生……刚才你说,那古尸胸前还插着匕首,依我看,这个女人生前肯定是个翻江倒海的人物。”
老鬼一边说一边观察墓室的布局,突然,他被墓壁上那个枫香树标志吸引住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上面。
“老鬼,你说这是什么敛魂阵,那我捡到的石像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巫傩的历史特性来看,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压住里面的冤魂……”
“既然是在敛魂,那为什么又有枫香树的标志呢?你说过,枫香树可是古族人用来守墓的啊?”也许是想化解古尸失踪带来的恐惧,我不停的找话题跟老鬼聊。
“这个并不矛盾,刻上枫香树,就为了庇佑石室不被破坏,永远把魂魄困在里面。”老鬼做了简单的解释,突然又回过身来,面带喜色的说:
“我明白了,你中的降头确是来自那个石像。嗯!它一直深埋在石室里敛魂,早已附着上浓浓的怨气,石室破开之后,那敛魂阵也就失效了,而你又不知所以的碰了它,于是所有的怨气都落在你身上……”
说实话,此刻对于降头什么的我并不是很在意,毕竟身上还蛰伏着无法破解的歹毒虫蛊,多一种也无所谓了,就像患绝症等死的人又被告知得了心脏病。
看我沉默不语,老鬼反而有些吃惊,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知道了降头的来源,破解起来就容易多了,你说那个石像给了女考古专家,能要回来吗?”
“恐怕不能了。”我摇摇头说:“那女人自称叫赵纯,在社科院考古所工作,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单位,在哪个省市?当时我也不知道石像的重要性,二话不说就给她了。”
“照这么说确实找不回来了,不过也没关系,如果能找到土司王的解蛊玉盒的话,这个也能轻易解掉,毕竟降头跟毒蛊同源,也是来自土司王的巫术。”
老鬼边说边有意无意地观察我的反应,神色有些古怪,感觉像是放下一块鱼饵,等待我去咬。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呢?此时我那不争气的脑袋又在犯晕,只觉得像被一团乱麻塞得满满的,一丝头绪也整理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