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从长沙一路往南,越过郴州,再转向西南方向,大约百来公里外的深山里,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蓝山。
蓝山地处九嶷山东麓,背靠连绵无际的苍翠山峦,不但景色秀美,更有一份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在距离县城几里的山坳,有一处叫田心的小山村,那就是我的家乡。这些年来,我一直简居在这里,跟随老爸种些烟叶花生之类的闲活,一边调理日臻严重的癔症,还有隐隐欲发的毒蛊。
自从在大茶岭的地道中被何医生救出之后,他连夜把我送去北京治病。在那戒备森严、不对外开放的特殊医院里,我一呆就是两年多。期间,何医生每过几天必来一次,也不知吃过他多少种“特效药”,这毒蛊总算被压制到可以忍受的程度,而那该死的癔症却不见好转,人也变得有些迟钝。
虽然远在广州的张松涛局长不忘承诺,几次打来电话让我回“特别刑侦组”,不但恢复职务,还可以不再当卧底。但这些都被我一一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我的脑神经已经不能再经受刺激了,而“特别刑侦组”承接的又是各种非正常案件,每一单都异常离奇恐怖。当年案发现场的一幕幕诡异画面,至今仍深烙在我脑海中,回想起来,我这癔症的根源,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二零零四年初春,在征得各级领导的同意后,我最终回到阔别已久的湖南老家,在这宁静祥和的湘南偏僻山村里,过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时至今日,我深信那毒蛊仍未消声灭迹,就蛰伏在我的身体某处,只等时机一到,骤然地给我以致命打击。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每到月圆之夜,那蜘蛛疤痕就会隐隐浮出殷红颜色,而我内心,还是会生出莫名的沮丧感,每寸肌肤、每条神经,都会不受制的颤抖,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噬心裂骨……
第一章:又见枫香树
(一)
零六年夏天,湘南一带突然遭遇罕见气象,一场特大暴雨持续下了六个多小时,当时位于蓝山县城的气象站,更是录得有记录以来的单日最高雨量——460毫升。
虽然这场雨来得骤然,但也去得干净,当山洪还在咆哮而下时,天空早已是蔚蓝如洗、艳阳高挂了。就在当天下午,我们田心村的后山,有村民发现一座坍塌的古墓……
田心是个古村落,又位处深山,出现古墓本来不足为奇,甚至到了见怪不怪的程度,然而,正是这次小小意外,彻底打破了我的宁静生活,毫不夸张地说,就是这座破墓,把许许多多的人引向末路……
回到暴雨那天。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是下午四点左右,发现破墓的那个村民慌慌张张地从后山跑来,越过我家门口时,怪声喊了一句“山上有僵尸……”,便匆匆消失在山坡下。过了不久,却见他带着村干部,还有十几个操着锄头扁担的青壮邻里,一伙人叫嚣着爬上来。
“小荣,后山出僵尸了,你家离得最近,还不去帮忙……”那村民铁青着脸,拽起我的衣袖就往前拉……这一路我才问清楚,原来,事情地经过是这样的。
——田心村的后山一直是村民放养牛羊的地方,因为这场雨来得凶猛,这村民担心牛群会受惊吓走失,于是雨刚停下,便赶上去查看。谁知半山腰有一处塌方,大片滑落的黄土正好断了去路,他骂骂咧咧地绕开走。当爬到塌口的边缘时,突然,眼前的黄土中,露出一间塌掉一半的墓室。村民先是一愣,一看现在光天化日的,这胆子也渐渐变大,于是他慢慢地走上前去,想从墓中找些值钱东西。
他刚跳下墓坑,立刻感到无比失望,原来,这间只有四五平方大小的墓室居然空空如也,别说古董,就连一块烂棺木都没有。他连喊“晦气”,正要爬出来,这时候,身后骤然响起一阵“嘎嘎”声,虽然很轻,但足以把人吓死。他触电般地转过身去,看到石头磊筑的一面墓壁,突然松动起来。
难道里面另有玄机?他定定了神,鬼使神差地抽出一块石头……就这一下,整面墙“哗啦”一声坍塌,阴湿而怪异的气味立刻倾泻而出。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墙后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有个“人”盘腿坐在里面,干枯的眼睛死死对着他……
“我叼!那僵尸居然动了,像要爬起来叉我的样子……”村民一边赶路一边不停唠叨,“要是让他跑下山,那咱们村就鸡犬不宁咯!”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鬼话,我看是你眼花了吧!”村长严肃地呵斥住,眼里却充满不安。
来到墓穴前,大伙一字排开地围成个圆圈,此时谁都不再说话,个个竖起耳朵,凝神地倾听里面动静。沉寂了好长一会,村长按捺不住跳下墓室,所有人不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家伙,一步步靠上前去……
我夹在人群中,或许是受到大家的感染,好奇中又有点紧张,直到整个墓室进入眼帘,看到村长好好地站着,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场也开始喧嚣起来,大家都在责怪那村民小题大做,因为空荡荡的墓室里,只有一具干瘪的尸体,那腐朽的身躯已经残破不堪,别说会伤人,恐怕连一阵大风都能把它吹得散架。
“我说真的,刚才他真的动了,恶狠狠地望着我,手都抬起来了。”
村民还在竭力解释,脸红胀得像喝醉了酒。听他这么一说,我蹲下身子,再次仔细打量起这具古尸来。
在幽暗的墓室底处,那尸体显得格外刺眼,全身上下罩着一层水泥般的色调,透过烂开的衣衫,隐隐可见干瘪而发白的躯体,它好像盘腿而坐,那姿势说不出的诡异——头几乎垂在胸口,一只手早已掉落,而另一只却平举着,像一条枯树枝,指向前方某处……
我皱了皱眉,厌恶地啐掉一口痰,正想转身下山,突然,眼角的余光好像扫到什么,整个人一下呆站在原地。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低头呢喃着,突然回过头去,纵身跳到墓坑里,死死地盯着墓壁上方。
斜阳下,一处砖头大小的雕刻清晰可见,那久违的图案犹如一根银针,在刺痛我的记忆神经。天啊!那标志分明就是守墓神灵——“枫香树”,和土司王墓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