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的小雨竟又下了一天,梳头的王妈走后,洗漱用过了饭,纤纤便一直闲坐在桌旁,随手拿着一本书来看,翻了几页,却是一个字都未读到心上,思来想去的,竟都是王妈妈早上所讲花魁大赛一事,可叹那样的一个人儿,也不知是何原因竟落入这风尘之中,却又遇到了年轻公子那样的知心之人,也不知是有幸还是无幸,最终却又终被风尘所误,又不知是该叹还是该骂,想来想去,却不知为何,又想到那日许公子之事,算算看,自那日一别之后,许公子竟又是多日未来了,看他之人,似也是有情之人,却总是这般的暧mei不明,总是让人捉摸不定,猜他所做之事,却也总是无根无由,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想来思去,却从许公子身份上,又想起王妈所讲的那位佳人只因卖身红楼,所托公子虽是有情但风尘场所却只是识钱识权,所以到头来两人也不过是镜中看花,水中望月,空自悲叹。自己虽不似那位佳人盛名,但十万白银卖身于醉红楼,也不是个小数目,如今更是声名日上,如若日后许公子真要为自己赎身,只怕也会难上加难,这般想来,竟觉前路黑暗,无有头绪,站起身来看那窗外,雨不见晴,天越是阴暗下来,这般的天气,只怕许公子又不会来了吧,叹口气,却不再想,只管自坐了桌旁专心看起书来。
夜色又浓的时候,虽是雨天路湿,但醉红楼里的热闹气氛,却丝毫没有受到雨天的影响,在夜幕刚刚拉上的时候,楼上楼上,继续像往常那般的喧闹起来。
“纤纤姑娘,有位公子找你!”烛光下,纤纤正打算对着镜子放了头发,却听得门上的丫鬟进来轻声报道,难道是他来了吗?可是,为何却要通报。
“请他进来吧!”纤纤一面说,一面转过身,门帘动处,一个白衣的公子走了进来,仔细看时,纤纤不觉愣在了那里。
“纤纤,你,还好吗?”对面的公子见果然是纤纤,顿时只觉得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问得了这一句。
“沈公子有礼了!”听到公子问话的纤纤,终于反应了过来,一面回礼,一面礼貌的问候,恍惚间,就像是当年嫁进沈家,在厅堂中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想那时,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般的行礼吗,真想不到,时光这么久之后,他与她,却会这样的地方依然以这样的场景相见。
“你,纤纤,你?”沈明轩默默的看着面前的纤纤,几张口却总是无语,纤纤,你还好吗,纤纤,你不好吗,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为何要在这里,千言万语,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看着纤纤,看着比往日更加动人的纤纤,也看着站在面前更让自己心中愧疚的纤纤,在自己心中,一遍遍的,将纤纤走后自己心中每日每夜想说的话一句句的对自己说,其实我想你,你知道吗,在你走后,是的,我真的爱包惜弱,但是,对你,我真的动心了,你知道吗,你还在恨我吗,或是已将我遗忘,可是,我还是想要让你回去,你还愿意吗,跟我回去。
沈明轩看着烛光下的纤纤,终于下定决心般,直上前,拉起纤纤的手,就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没有想到的纤纤震惊的看着沈明轩,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
“跟我走,纤纤,这不是你可以留的地方!”
“不,我不走,”纤纤说着,挣扎着,但沈明轩的手抓的好紧,无论她怎样不愿,依旧被沈明轩拉着向门口走去。
“放手,你放手,”纤纤说着,看到的却是沈明轩坚定的眼神,听到屋内的声音,门外站着的丫鬟早已是悄悄的报了妈妈去,就在纤纤被沈明轩快要拖出屋的时候,珠帘动处,醉红楼的妈妈已是走了进来。
“哎哟,沈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这样拉拉扯扯的事,可不是你温雅的沈公子干的事呀?”
看到了妈妈一众人进来,纤纤的心松了一松,但看到沈明轩依旧是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觉得红了脸,沈明轩却是一发不曾觉得,依旧是君子风范,见个礼,微笑着对妈妈说道:“明轩今日见到纤纤姑娘,心中十分喜欢,请妈妈开个价,明轩愿为纤纤姑娘赎身。”
“啊!”不待沈明轩说完,跟着妈妈一同进来的几个姑娘都轻轻的惊呼起来,要知道,这位想要为纤纤赎身的人,是名动天朝的四公子之一的沈明轩啊,温文尔雅的多情公子,即使不见真人,闻其名气便已让不少姑娘心中暗念,到方才进得门来,得见真人,更是谦逊温和,站着如沐春风,俊雅飘逸。这样的一位公子,见得一面白纤纤,便要为她赎身,这样的机遇,真是纤纤之福。几位姑娘,都不约而同的羡慕的看向纤纤,站在前面的妈妈心中更是一惊,不觉看了看说话的沈明轩,又瞄了瞄被沈明轩一直拉着的纤纤,心中几上几下,偷偷的朝一旁的丫鬟递了个眼色,看着那丫鬟会意出去,这才定定神,悠悠的坐下说道:“原来是看上我们家的纤纤了啊,沈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说完,便挤着眼笑起来,身后的一干人也都跟着笑了笑,就听妈妈接着说道:“不过纤纤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可不是沈公子说可以领走就可以领走的,她可是当初,由林姑娘亲自定下来的人啊!”
原来是这样,沈明轩听出了妈妈的话中之意,但不管万难千难,他今天都一定要带走纤纤,不让她因为自己的错,沦落风尘,害了她的一生。“既是这样,明轩可否有幸见上林姑娘一面?”
“这,”妈妈正要说话,就听得外面娇媚的声音响起“当然有幸,大名鼎鼎的沈公子,哪个女人不想见呢?”说话间,浓妆的林玉儿已是飘然而至,看到林玉儿这么快的来了,妈妈的脸色稍稍变了变,即刻便恢复了常态,殷勤的上前对林玉儿汇报道:“沈明轩想要为纤纤姑娘赎身,姑娘你看?”
林玉儿看了看妈妈,这才转过脸,笑着说道:“公子果然是有眼光的人,不过,我们醉红楼里的纤纤姑娘,当初进我这门来,就花费了我的十万的银子,如今公子要赎身,不知可掏得起掏不起这赎身之银啊?”
“只要林姑娘放人,多少钱财,沈明轩照付不误!”
“好!”林玉儿见沈明轩说得如此痛快,也不觉恢复了她的豪气,痛快的说道:“我林玉儿虽是个开青楼的人,却也有情有义,不似那些眼中只看得钱财的人,如今看公子一表人材,又如此为我这纤纤妹妹舍得,我林玉儿也不做那拆鸳鸯损阴德的事,只要沈公子今后好好的待我这个妹子,只要十万白银,也就是当初我醉红楼卖纤纤的本钱,纤纤就由沈公子带走。”
“啊!”身后的几个姑娘都以为林玉儿必不会白白放纤纤走,要知道,从纤纤来这里的吃住,扬名,醉红楼花得银子已不是当初那十万白银那么简单了,如今正是纤纤可以挣钱的时候了,林玉儿却只单单要十万就愿放纤纤走,固然对一般人讲,这十万的白银也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于醉红楼说,要这些钱放纤纤走,无异于搭钱白送了。一时间,几个站着的姑娘都议论纷纷,有的说:“不想林姐姐平日里厉害,到关键时刻却是这样好心,宁肯亏钱也让手下的姐妹有个好去处。”那个说:“纤纤姑娘真是好福气,遇到沈公子这样的人,又遇到林姐姐这样的老板,二人姻缘有望,从此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子佳人相伴,真真的是有命之人。”甚至沈明轩也有点不相信林玉儿这般轻易的就愿将纤纤交给自己,虽然不明白林玉儿的真实想法,却也十分感激林玉儿如此行方便,只是一派和谐的屋中,唯有纤纤轻皱着眉头,不出一声。
“纤纤,难道你不愿意跟沈公子吗?”林玉儿关切的上前问道,却不等纤纤回答,已是劝着说道:“沈公子是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名动京城,如若是别个人来,我还真舍不得让你离去,要知道,当初花在你身上的钱,还都不曾收回来呢,不过钱财事小,妹妹的终身幸福事大,自从那日见了妹妹之后,我心中一直都在想,像妹妹这般的人物,要那个男子才可以配得上,要那个男子陪在身边,才不会误了妹妹的如此容貌和才华,谁知正是天遂人愿,今日沈公子前来,看公子这般品貌,真与那众人口中说得一模一样,甚至比那一干人口中说出的沈公子还要好上百倍,兼又公子对妹妹如此有心,方见面便要为妹妹赎身,正是月老庙里上好的佳缘,所以我宁愿做个亏本的生意,也要换个妹妹的幸福,妹妹心中难道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吗?”
林玉儿的一番话说得亲切感人又冠冕堂皇,不但让本想说不愿意的纤纤一时不知如何回话,甚至于将站在身后,羡慕纤纤羡慕得有些嫉妒的众人都说的感动起来,本是观望巴不得此事不成的众人也都纷纷真心的说道:“是啊,纤纤,你能跟上沈公子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啊,做个堂堂正正的夫人,不比呆在这青楼里强吗?就算是好吃好穿,也不过是个别人眼中的玩物啊!”
“如果是我,早都愿意了,看沈公子这般的人品,啧啧,如若他能看上我,我倒贴都是愿意的,天天跟着这样的男人相伴,比看那些有钱但老的没功能的老爷强得多少啊!”
“嘻嘻,就是,又老又没情趣!”
……
一边说,一边早有人拿了当初纤纤卖身的契约来,林玉儿得意的看着纤纤,将手中的契约又看了看,反手交给沈明轩,窗外的雨依旧是下着,屋中的气氛,却因着纤纤即将离开醉红楼而变的热闹起来,往日里不常来的那些姐妹这会都听得了消息,纷纷的跑了进来,说是为纤纤送行,大多数却是想看看沈明轩的风采,同时也赞叹,是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林玉儿果是刀子嘴豆腐心,面硬而心软,暗暗希望自己也早日遇个好人远远的离了这里。一时间,纤纤的屋中空前的热闹起来,在这之中,唯有醉红楼里的妈妈明白林玉儿的心意,在不时的为气氛加加油的同时,不时的向外望看去,那个人,应该快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