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同山同见王林离去,负手踱到蔡英威与锦五中间,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们双方可要想好了,千万不能逞热血之勇,因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
“许先生,难道您没听说过,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也难追吗?”蔡英威先前对许同山还礼敬有加,这会忽然觉得自已身后有佟小姐这样的大人物撑着,说话语气也有些轻佻起来。
许同山不屑于再理会蔡英威,他面沉似水地转向锦五说:“锦五,据我所知,向先生对你们锦绣坪学子早有约束,严禁你们好勇斗狠,难道你忘记他的教诲了吗?”
锦五低头无语,心说:这也不能怪我呀,我也是被情势所迫呀。
这时,杜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对许同山说:“许先生,校长老人家现在正闭关自修,我是锦绣坪学子们推选出来的修炼长兄,今天的事情我来做主,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你充分估计将会发生的后果了吗?你一个修炼长兄,能做得了什么主?”许同山声音很低,口吻却很严厉。
“有一点我可以做主,今日由我来与蔡道主对决,我们两人对决的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杜岸说话间挺胸昂头,颇有豪气干云的风范。
许同山摇了摇头,以他的智慧对杜岸的心思已是了然。杜岸说的非常明白,一切后果由他承担,他承担风险,当然也要据有悬赏了。
“杜岸,事情因我而起,就让我来和蔡英威解决这件事吧。”
锦五有些着急,他很清楚,杜岸虽然这两年进步很快,但与蔡英威的实力半斤八两,胜利的天平未必会向他倾斜。而且蔡英威履经实战历练,对阵经验丰富,赢面似乎要大些。
“我是修炼长兄,你应该尊重我的话语权。”
杜岸的口气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锦五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已再阻拦劝告也是无济于事。
看到杜岸出来宣示要对阵蔡英威,佟小姐心中卸下一份负担,同时又颇觉遗憾,她看向锦五,心说:便宜你了,臭小子。等姑奶奶我另想辙收拾你。
许同山见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大声说:“这里是行人车辆进入谷地必经之所,而且场地狭窄,在此对决实在不方便。你们要打斗就请到洛园西路广场上进行吧,那里平整宽阔,足够你们施展的。”
“就按许先生的意思办!”佟小姐一锤定音。
于是,蔡英威和杜岸在各自人马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奔往洛园西路广场。
杜岸与蔡英威决斗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谷地里的大街小巷、商铺集市,人们争先恐后地奔往洛园西路广场,都想一睹这场精彩的对决。
受到佟小姐巨额悬赏消息的刺激,谷地里大大小小的赌场顺势开出赌盘,决斗双方还没到达西路广场,各赌场中的赌局已经热火朝天。一些赌家把大笔赌注押在了蔡英威身上,致使杜岸的赔率一路飚升。
然而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赌场却设置了另一种赌盘,对赌的双方下注对象不是杜岸和蔡英威,而是英威道场和锦绣坪。赌徒们并没注意到这一微妙的不同,当然也就没注意到这一不同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人们一般提到洛园时,是指雷若用夫妇拥有的超级经济实体,但同时它也是一大片建筑群的统称。这些建筑总共占地四百多亩,总体上分为东中西三路。东路为优美的园林景观,中路为宫殿式的建筑群,而西路则是洛园中员工及家属的居住区。
许同山指定的比武广场位于洛园西路,是谓西广场。广场周围环境整洁,楼宇林立,道路平整,绿化带鲜明而优美。
锦五赶到西路广场时,这里已是人头攒动,人数远远超过万人。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锦五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心中不由一阵紧张,深为自已今天一时不慎惹出的麻烦感到不安。
当锦五看到王林带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洛卫进入广场时,有些明白了许同山的苦心,他在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事态恶化。
谷地里不断有传言说,近来蔡英威在与个别武道强者对阵时,采取了武道之外的手段,令对手输得不明不白。对此,锦五深以为然,像蔡英威这种人品,为了取胜,什么样的下三滥手段都可能采用。
以许同山这样的安排,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发生概率要明显降低。
锦五最担心的就是对决中一旦发生伤亡,会引发流血冲突,毕竟双方的拥趸都是些容易冲动的少年和热血青年。目前看来,锦绣坪的数百学子和闻讯赶来的数十名英威道场学员一下被大批围观者稀释,加之有数百洛卫在现场警戒,双方发生冲突的风险也大大降低。
洛卫们用拦阻布条框出了观看区域的边线,并在用油漆在广场中间框定了格斗区域,而且还特别划定了一片贵宾观战区,一切准备工作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看着眼前的一切,锦五不由暗暗佩服许同山不愧是洛园排位第一的管事,心思缜密,行事低调而高效,无声无息之中就将一切布置妥当了。
走进贵宾区域的佟小姐笑着对许同山说:“许先生真不愧为洛园的首席管事,行事真是张驰有度,滴水不漏,佟思璇真是钦佩有加呀!”
许同山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平素囿于杂事,手熟使然。倒是佟小姐的气魄和机敏,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出手便是三百万,不可不谓大手笔。不过这钱花得真是物有所值,从今后胭河谷地将无人不知夏南州佟家的盛名了。”
被许同山邀进贵宾观战区的锦五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在耳中,不由对佟小姐刮目相看,亦知道佟小姐原来名叫佟思璇。
这时,一个方向上的人群发生一阵骚动。很快人群被打开了一个宽阔的缺口,数十洛卫肃立两厢,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步履轻盈的进入广场之内。
此女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一眼望去,有种摄人心魂之美。她乌发如云,白衣胜雪,款款而行之间,衣袂飘飘,一股高贵出世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广场。
“大小姐?!”
“是洛园大小姐!”
惊奇和兴奋的情绪迅速在广场中漫延开来,人们一阵议论纷纷。虽然看不到大小姐的真面目,但是人们还是不吝将各种赞美之辞奉献给她。
不过,大小姐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因为有一个帐篷被树立起来,大小姐跟一位眉目清秀的侍女进到里面落座,她美丽的身影隐于暗淡的光线当中,隐于难为人知的神秘之中。
大小姐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锦五太大的注意,他的心思全在即将开始的决斗之上,他着实为杜岸担心。
不过,许同山对大小姐的到来显得非常重视,他快步来到大小姐的帐幕前,身体略微前倾,仿佛在听取指示一般。
很快,许同山便回到原地,神情严肃地将杜岸、蔡英威及王林叫到身边,庄重地说:“大小姐有令,今天的格斗者之间可以有死伤,但不准伤及在广场上观战的任何人,否则可立即判定伤人者败局,这一条已经列入方才双方订立的文书之中。另外,决斗者之间不允许使用武道之外的任何手段,否则将会被逐出谷地。这场比赛的监裁之权就由我和王林来行使,希望你们两位格斗者能领会大小姐的苦心,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格斗。”
蔡英威阴阳怪气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堂堂正正的格斗,我只知道胜利属于强者!”
在人们的翘首等待中,杜岸与蔡英威进入广场中央。在王林和另外二名洛卫的见证下,双方签押了生死文书,一场生死对决行将上演。
杜岸和蔡英威一起进入广场中央的格斗区,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他们两人牢牢吸引。
王林宣布,双脚越过格斗区率先达到三次者,即判定为输家。这样订规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围观人群的安全。
锦五远远地从蔡英威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霸烈的气息,显然他刻意外放而不加收敛,故意炫耀其锋芒。锦五知道那种气息应该来自于某种高深玄奥的道法,类似他和杜岸等人修炼的伏波心经,但两者似乎又有某种明显的不同,颇有些阴阳相抗、水火不容的意味。
他想起校长曾经提过的炎雷真诀,蔡英威修炼的应该就是那种道法。
锦五看了看与蔡英威傲然对峙而自信满满的杜岸,手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他很清楚,杜岸当上修炼长兄后,个人在修炼上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少了,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而且他亦清楚杜岸的性情,他貌似深沉而内心傲慢,他这样的人很容易低估对手。
此时,身着素白色练功裤褂的杜岸亭立场中,玉树临风,英气勃发。锦绣坪的学子们都紧张地望着他,急切盼望他打败蔡英威,维护锦绣坪的荣誉。尤其是一些平素十分崇拜杜岸的女孩子,内心更是兴奋而充满期待,渴望目睹杜岸一展强者风采。
杜岸面色冷冽,貌似不动如松,内心却颇为自得,想到即将在万众瞩目下扬名立万,坐拥巨额奖励,便有些求胜心切。
恰好一阵风起,杜岸当风而立,长发飘舞,风采翩然,引起场中很多女孩春心一阵浮动。
杜岸突然长啸一声,广场中蓝光一闪,一把硕大的蓝色鬼头刀在他右手中成形,刀头近尺宽,刀刃过米长,整个刀身蓝光莹莹,森寒逼人。
观战的锦绣坪学子们和谷地里的围观者们立时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知道只有玄灵元力足够深厚才能凝成如此威势迫人的光刃,一些人议论纷纷,认为杜岸的修为又照以前有所精进,看来这一阵战胜蔡英威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然而锦五却在贵宾区幽幽地叹了口气,他看出杜岸出手有些操切,在未摸清对方虚实的情况下,一上来就全力出击,不禁为他暗暗担心。
锦五一急,大声喊道:“杜岸,不要冒进!”
锦五的声音清越而具有穿透力,在场过万之众无不听得清晰明了。
杜岸听到锦五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眼角眉梢溢出不满之意。
蔡英威浑身突然一激灵,他的目光象毒针一般射向锦五所在的方向。
身形略显单薄的锦五进入蔡英威的视野,蔡英威感到有些疑惑,这个面容清秀的小子发出的声音竟然如此清亮,传播如此辽远,看来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那边的风景很好看吗?”杜岸不阴不阳地说道。
蔡英威直言:“我发现一个强者,至少不比你弱。”
杜岸冷笑道:“从此以后,在六爷面前你就没有了谈论强弱的资格了。”
蔡英威斜了一眼杜岸手上的光刃,阴恻地笑道:“原来你小子喜欢玩大的,正对了雄爷的口味。”
话音未落,一个径长过米的赤色火球从蔡英威手上冉冉升起,操场中立时发出一片惊呼之声。
“好厉害!”
“蔡英威果然不是吃素的!”
观战的人们议论纷纷。
“华而不实的东西,给我开!”杜岸低喝着,手上的光刃奔蔡英威的焰球飞去。
轰!
操场中央发出一声沉闷震响,犹如一声郁雷,令人感到心魂震颤。
人们看到操场中央蓝、红、紫三色光影如湍流四溅,映得眼前的景物都扭曲变形,对战中的两人身影都被光影的乱流拉扯得不成人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显得异常诡异而可怖。
光影渐散,人们得以看清杜岸和蔡英威已经鏖战于一处,两人拳来腿往,闪跳飞腾,打得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