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心不在焉地看着。
闺秀们这边，因为有徐慧婷和左思思的精彩表演，余下的倒是没怎么出彩。
倒是才俊们那边精彩万分。
让素衣惊心的是，那边有个人叫项飞羽！他一身白衣，举止风流，的确有几分江湖侠客之风。素衣下意识地低了头，这个项飞羽不是别人，就是凌烟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
除夕那晚在御花园，他蒙着脸，素衣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凌厉清冽的眸子，素衣想忘记都难！
幸好凌烟没来，她那么想念他，乍一见面，非露出马脚不可。
照理说，萧北翎对项飞羽来说，是有夺妻之恨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北翎又怎么会邀请他？难道他是故意亲附皇上，好借机带走凌烟？还是要……
素衣打了个激灵，不会的，萧北翎好歹也是皇上，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别人给杀了。
其实素衣最怕见到的是刘博深，那次扮成宫女去见他，虽然是迫于无奈，到底是不好意思，何况他还救了秀萍。没想到刘博深没来，项飞羽倒是来了！
素衣努力地低头扮鸵鸟，暗自祈祷，萧北翎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找自己麻烦！
没想到的是，萧北翎消停了，徐慧婷又不甘示弱了。
素衣眼睁睁地看着徐慧婷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福身下拜，柔声道：“民女曾听闻淑妃娘娘歌声美妙，绕梁三日而不绝，甚至把第一乐师烨箫先生都比了下去。民女曾想，若真听得娘娘一曲，死也无憾了，不知民女今日是否有幸……”
素衣的冷汗直往下冒。
这徐慧婷倒真是大胆，还没进宫就开始树敌了，若得罪的事林雪纺，早就被踢出宫门了。
看来自己这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淑妃，倒真成了软柿子了。
素衣勉强笑了笑，“徐小姐想听，本宫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徐小姐这天真烂漫的模样，倒真是让本宫想起了没出嫁之前，哪里想到会到这来啊？真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
素衣本不想说的那么讽刺的，可心里就是不舒服，话不由自主地就出来了。
徐慧婷的脸色有些僵，“娘娘说笑了。”
看到她那个样子，素衣心里舒坦了一些。
素衣没去看项飞羽的表情，他是练武之人，听力记忆力定都是极好的，他肯定是认出自己就是打扰他诉衷肠的人了。横竖已经被认出来了，躲也没用了，倒不如坦然面对，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怎样。
素衣捏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安乐坐在她旁边，似是安慰地伸腿碰了碰她的裙角。
素衣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素衣站起身，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萧北翎，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皇上，素衣原本准备的是舞蹈，现下徐小姐想听歌儿，素衣也不能失了礼数，舞蹈就只能作罢了，这么多位闺秀，也不能只看素衣一人呀。皇上前些日子要求素衣多做准备，素衣可是认真做了的，如今跳不成了，皇上可不能责怪素衣。”
萧北翎眼眸略深，一动不动地盯着素衣。
素衣脸色微红。放在旁日，这些类似打情骂俏的话，素衣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何况自己和萧北翎也没到那个程度，今日如此出格，也是形势所逼，更是心思脱了控制。
素衣定了定心绪，侧头看着安乐，开口唱到：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
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你承诺一句如果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在相爱的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我也愿意因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与你魂梦就此相系
我也可以凭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我承诺一句就算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继续我要我们的爱在明天
继续就算流泪也在所不惜
有多少四季能浪费在
思念和犹豫后来此恨绵绵无尽期
给我承诺一句就算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梦里不只蝴蝶翩然舞起
刘若英是素衣喜欢的歌手之一，她那淡淡的唱腔，温柔的坚持，尤其让素衣喜爱。现代的流行歌曲这些人未必喜欢，但这首《蝴蝶》背后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肯定能震撼他们。
一曲唱毕。
安乐激动地抱着素衣的手臂，也不顾礼仪了，“素姨唱的真好！”
素衣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次没有用粤语唱，她们都该听得懂才是。
徐慧婷垂着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左思思倒是一脸钦佩。余下的各闺秀，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表情不一。
才俊们是褒贬不一，毕竟歌词中情情爱爱的太露骨了，没敢明目张胆地看素衣，只低头小声议论着。
素衣又看了看众嫔妃，不少些都黑了脸，尤其是林雪纺。
她们肯定是把这首歌当成向萧北翎表心意的歌儿了。素衣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萧北翎，他仍旧不动声色，只眼神略深了些。
素衣心里一笑，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首歌，叫做《蝴蝶》，是根据一个民间故事改编的，不知各位可要一听？”
“要听要听！素姨的故事最好听了！”安乐笑着摇素衣的手臂，眼角略撇向了萧北翎。
真是放肆。素衣又看了看萧北翎，见他没有什么不悦，才开口道：“话说从前有一女子祝英台，喜爱吟读诗书，一心想出外求学，但碍于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就和丫头银心乔装成男子，前往异地学堂读书。二人在半途遇见了也要去学堂读书的书生梁山伯及书僮四九。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一见如故，遂义结金兰，结伴同行……”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在现代本就是流传千古家喻户晓，那最后的化蝶，又是引了多少人热泪盈眶，如今经素衣添油加醋一番，更是煽情感人了。
下面的不少闺秀都红了眼眶，唏嘘不已。
素衣心内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担心，今日太出风头了，可不能再出什么插错了。
突然，一个男子站了起来看向素衣，拱手道：“下官方沛见过娘娘。娘娘歌声美妙，词曲特别，当真不负美名，这曲子背后缠绵悱恻的故事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素衣看了他一眼，眉清目秀，一身的书卷气，倒像个书生，应该不是来刁难自己的，便开口道：“方大人过誉了。”
“下官挂名翰林院，位低职闲，平日最喜这些民间故事，想着搜罗一些编纂成册，也好留于后世，不至遗失。娘娘可否告知下官，这故事出自何处？”
素衣一愣，只顾着出自己的闷气，倒真忘了会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了，“这，这个故事是在南夏的时候看到的，书上也没说是出自哪……”素衣汗颜，这个借口用了两次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用……
方沛一怔，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开口道：“下官唐突了，忘了娘娘出身……”
素衣也反应过来了，方沛以为自己不忍提故国之事呐。
萧北翎听过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只鼻子里哼了一声，微讽道：“淑妃真是博览群书啊。”
素衣干笑了两声。
萧北翎深深地看了素衣一眼，又道：“淑妃今日算是给皇家争脸了，赏赐自是不能马虎，暂时就搁着吧，等朕想到了再赏，朕保证不会亏待淑妃。”
素衣假笑着谢了恩，心道你可别赏什么稀世珍宝，不然你那些嫔妃的眼睛还不得杀死我！
没人再问故事的出处了。素衣吁了口气。
嫔妃这边的斗艺，算是正式开始了。素衣坐在座位上，决心再次扮隐形人。
好在没人再挑衅了，顺利地挨到了宴会结束。
素衣拉着安乐，趁着别人还在道别，抄小路离开了。
曲径通幽啊。
素衣一叹，今天算是马马虎虎地过去了。真累。
安乐侧头笑看着素衣，“素姨今天表现很好哦！”
“小鬼头！”素衣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丫头，跟自己在一起总是那么孩子气了，在别人面前却懂事乖巧，心机……呃，心思曲折。
“素姨在害怕吗？怕那些人会嫉妒，会暗中使绊子……”
素衣敛了笑，叹了口气，“安乐不是明白吗，**就是女人的战场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安乐握紧了素衣的手，认真道：“素姨那么爱护安乐，安乐也会努力护着素姨的！”
素衣复又一笑，走吧。
眼看就要走出御花园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
素衣直觉地想转头。还没来得及动作，眼前一花，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啪啪”两声清响，秀萍和安乐就昏了过去。
秀萍已经倒地了，素衣只来得及抱住安乐。
素衣已经顾不得害怕了，拍了拍安乐的脸，又回头看了看秀萍，怒道：“项飞羽，你把他们怎么了！”
“只是点了昏穴而已，淑妃娘娘不必担心。”项飞羽冷声道。
“我本以为项公子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只是个向妇孺下手的小人，枉费凌姐姐那么爱你！”素衣咬牙哼了一声，也不敢太大声。
提到凌烟，项飞羽的神色有些复杂。半响，才低声道：“她，她还好吧？”
“好得很呢!”素衣微讽，看他气势弱了些，心内也有了底。他应该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项飞羽沉默了一下，又冷声道：“淑妃娘娘没把事情说出去吧？”
“你以为我是你。”素衣想翻白眼，瞟到他凌厉的目光，又赶忙接口道：“凌姐姐是我的朋友，她信任我，把你们的故事也告诉了我，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你看着她的面子，也该相信我。”
项飞羽紧盯着素衣，极力地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假。
素衣坦然地看着他，又道：“凌姐姐说你们是在庵堂里认识的，她看见你在舞剑……”
项飞羽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不过却放松了身子，收了凌厉之势。
素衣又有些心软了，“凌姐姐身子很好，你就放心吧。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可以感觉到，她还在等你。你好好努力吧，说不定真有机会把她接出去……”
“好好照顾她，告诉她，我很快会接她出去的，光明正大的。”项飞羽转身离开了。
素衣愣了一会，半响才回过神，“喂，你给他们解穴啊！”
项飞羽一甩袖，就飞过来两枚棋子，一黑一白。
素衣吓了一跳，微微闪躲了一下，棋子砸到了秀萍和安乐的身上，两人立刻醒了。
“这是怎么了？”安乐有些懵了。
秀萍也是一脸茫然。
“没什么，你们摔了一跤。”素衣趁她们没留意，捡起地上的两枚棋子，收进了袖子里。把棋子送给凌烟，她会很高兴吧？
“回去吧。”素衣拉起安乐，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
幸好走的是偏僻小路，没人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