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不知道烨箫昨天是否等在那里,也不想去想,想来没等到人自然会回去。
素衣捡了个人多的时候,给太后请了安。悄悄地躲了出去。不想遇上了昨天坐在她旁边的女子,看样子也是躲出来的。
素衣一笑,昨个回去问了明德,已经知道她叫凌烟,是个良娣,封号桂。
“素衣见过桂良娣。”
“可有可无的人,还多礼什么。”凌烟笑了笑,“今儿个天气好,仪美人可否赏脸到我那儿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了,良娣叫我素衣好了。”
“那你也别叫我良娣,怪别扭的,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好了。”
素衣见她挽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果真没看错,是个很好的人呢。
凌烟住的地方叫毓慧宫,因为品级不算高,同住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位姓林,一位姓钱,都是才人,脾气都还好。
凌烟亲自给素衣奉了茶。
素衣道了谢,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精巧儿不失大气,书画也不少。转眼看到窗外的大片菊花,由衷赞道:“凌姐姐这地儿倒真是精巧!”
“随便捣鼓罢了,你昨儿个唱的什么曲子?是用南夏语唱的吧,我听不太懂,也没好意思问。”
素衣点点头,用她听得懂的语言又唱了一遍。心想,苏东坡的辞,果真到哪里都吃得开。
凌烟反复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都有些迷蒙了。
“真是好句!昨儿个她们都听不懂,倒是可惜了!”
“听得懂容易,做得到不易,得到的也是少之又少,想来徒增伤悲罢了,还不如不懂。”素衣一时也有了感触。
“是啊,我开始见到你就觉得你不似凡尘俗人,今儿个倒真是获益良多。”
“哪里,还不是凡人一个。我倒觉得凌姐姐是个雅人。”
“什么雅不雅的,装装样子罢了。不过,今天姐姐可真有些心里话你说。”凌烟正了正身子,正色道。
“啊?”素衣一怔。
“我见你不争不怨,处处隐藏自己的光华,但是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很矛盾。做事情也是一样,明白该怎么做却不愿那么做,总有一天会受伤的。这深宫内院的,不比外面,该做就要放手去做,别因为一时心慈手软误了自己的一生。”
素衣是真的呆住了。安乐说的何尝不是这个意思。的确,自己本身就是个矛盾的人,莉莉不满自己领舞,也不是没察觉到的,虽然告诫自己要防范,但心里总不愿意去承认,更别提付诸行动了。
凌烟见素衣不说话,放下杯子,目光移到了窗外。唉,宫里的女人哪个是简单的,想想也好,起码能想法子保住命,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像自己,她还有未来。皇上对她特别,有心人都看的出来。
两人一直聊到了午后。
虽然素衣心里有点闷,还是很高兴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
“凌姐姐,素衣要回去了。前几日秀萍新裁了几件衣服,挺别致的,回头打发人给姐姐送一件。”中州的衣服都是斜襟的,素衣穿不惯,便画了图样,指点着让秀萍裁了几件唐朝人穿的那种对襟裹胸的衣服,加上披肩,这里的人应该可以接受的。
“我这儿就先道谢了。”
素衣辞别了凌烟,带着秀萍,快步走了回去。
素衣想好了,不管别人要怎么对付自己,自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装鸵鸟也好,胆小怕事也罢,不招人眼自然不会惹祸。
太阳已经偏西了,今天该就这么过了吧?
孰料,事情偏偏不如人愿。
“美人请留步!”仍旧是温柔似水的声音。
素衣心里一咯噔,慌忙转过头,看见烨箫站在不远处,慢慢地踱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烨箫见过仪美人。”
“你……”素衣有些不知所措,他脸色那么苍白,不会是等了一整晚吧?素衣的心里有些愧疚,昨天的确该让人告诉他一声的。
烨箫拱了拱手,抬起头,看了秀萍一眼。
素衣迟疑了一下,咳了一声,说:“秀萍,你先到前面等我把,我一会就到。”
“奴婢遵命。”
素衣见秀萍走开了,目光移向烨箫,歉然道:“先生昨天……”
未等素衣说完,烨箫就又拱了拱手,微笑道:“昨晚烨箫冒昧了。烨箫考虑不周,让美人苦恼了,烨箫这里给美人赔不是了。”
“先生快别多礼,素衣也有不是……”素衣的心里更愧疚了。
烨箫又是一笑,“烨箫只是想交个朋友,深宫内院呆久了,心里难免寂寞。烨箫见美人高才,心生结交之心,还请美人不要责怪。”
“哪里哪里……”素衣见他一口一个“美人”的,别扭之极,急忙道:“这里没有旁人,先生叫我素衣吧。”
“素衣。”
烨箫没有拒绝,眼底的光芒大盛,素衣一怔,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远处忽然传来了说笑声。
素衣心道不妙,孤男寡女的,被撞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谣言了。眼见躲不掉了,素衣急忙开口道:“先生客气了,素衣回去就把谱子录下来,定不负先生所托!”
来的是林贵妃并几个小嫔妃。
“素衣见过贵妃,见过各位姐姐。”素衣变行礼,边焦急地给烨箫使眼色。
“那烨箫就静待佳音了。”烨箫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转过身,好像刚看见林贵妃她们的样子,敛了敛容,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林贵妃掩着嘴,惊呼道:“烨箫先生!本宫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先生!”
“烨箫唐突了,还望贵妃娘娘海涵。仪美人昨日的曲子太后听着欢喜,烨箫想着请美人录下曲子,回去习习,也好叫太后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哦?妹妹的曲子本宫也甚是欢喜,妹妹也给本宫录一份吧。”林雪纺别有意味地看了素衣一眼。
“妹妹可别偏心,我们也想要呢!”
“是啊,妹妹可别看不起我们。”
……
众嫔妃轻声附和着,见素衣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嘲弄地笑了笑。
“素衣记下了。”
“妹妹怎么连个宫女也没带出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担待的起呀!”林雪纺四处扫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素衣哪有那么娇贵,带着也心烦,刚打发她回去了。素衣院里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妹妹可真是个忙人儿!妹妹先回吧,本宫还有些事要请教烨箫先生。”
素衣看了一下烨箫,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就头也不敢回地走掉了。
秀萍还等在前面,见素衣快步走过了,明显舒了口气,“公主可是要回了?奴婢见贵妃来了,怕出什么岔子,也没敢出声。”
“没什么,回去吧。”素衣安慰着秀萍,自己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先想着早些回去,还特意挑了条僻静的路,林雪纺她们平时根本不可能到这边来的,还一次来了那么多人。恐怕自己早已经被人盯上了,说不定她们一个个正等着拿自己的错处。今天算是幸运的,烨箫毕竟是太后的人,何况还有十年的经营,没什么人敢那他的不是,若是别人……素衣愈想愈心惊,脚步放对更快了。
秀萍觉得不对劲,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也较快脚步,赶上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