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坡滑中将又一次惨败！各个野战部队求战欲望很高，我们已经在越南已经花了7000多万法郎，不能在这么下去，请您与参谋长迅速作出决定，到底什么时候进行总攻？！”巴黎军区最精锐的第五师师长亚伯隆少将翘着胡子恶狠狠盯住一脸晦暗的远征军总司令孤拔阁下，显得十分无礼。
窗外细雨不住敲打着玻璃，又湿又粘的想要钻进来取暖。病色依旧的孤拔自打听到大败逃回得雷诺堡号舰长、海军部长弗朗西斯科上将的倒霉侄子弗兰克上校发了神经似的军情通报知道坡滑中将和阿卡斯少将又一次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整整把自己关在司令部里三天没有见任何人。丢了一只胳膊的布罗德参谋长痛心疾首的看着老朋友、老上司一天天颓败下去毫无办法，眍的身材、失神的眼窝和铅灰色的脸颊，往日那个飞扬跋扈高大挺拔的司令官三天之内老了20岁！
从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哪怕一点活力。
亚伯隆和六师师长阿伦作为精锐陆军野战师自从来到越南，那颗异域旅行一场得胜回国的心即刻死了大半，无数英武的海军小伙子和陆战队员一次次坐上永不回来的军舰去一个未知国度的未知战地作战，却只能变成一个个冰冷的阵亡数字，顿时引起了所有陆军将领恐惧。
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勇士？！能把世界第二强大的法兰西陆海军拼杀的如此干净迅速不留一点痕迹！
“我们不可能再发动海上进攻甚至保持我们的后勤优势了。假如7月份之前米勒上将能带地中海舰队来接管这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将军们。”
失魂落魄的孤拔嘶哑着嗓子面目凄惶的用力答道，整整4盒雪茄让他还是提不起精神。
布罗德亲自为其斟满茶杯，小声说：老伙计，千万别再抽烟了，如果您不想把一世名誉毁在这儿的话。
长长的烟灰落在烟缸里，气息奄奄的熄灭。
阿伦少将满不在乎吼道：司令官阁下！我们还有陆军，法兰西的陆军部队是光荣与骄傲合成的钢铁雄师！您难道被中国黄猴子吓得胆子也没了？近15万大军这样无休止的驻扎下去，每个月超过800万法郎的花费很快就会让政府下台！我可不想最后向中国人投降或是和平解决！那将是共和国成立以来最大的耻辱，军事法庭在等着我们！将军。
拉法兰是布尔日第三野战炮兵师指挥官，跟军政上层关系很是密切，据小道消息，可怜的孤拔很快就要被军政高层抛弃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尚坐在司令官宝座上的孤拔无法摆脱无望空虚的失败，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让他甚至想到自杀。
热锅上蚂蚁似的参谋长布罗德只得劝了这个劝那个，都知道野战部队军官们不好惹，何况这位老兄殚尽竭虑费尽心机才能让整个远征军总司令部好容易没被远东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压垮从而支撑着运转到现在。
“呃……众位将军们，我想还是通告一下军情，自开战以来也并不全是坏消息，长达4个多月的阵地战锻炼了我军丛林作战能力和在亚热带驻军的适应性，都多往好处看嘛，我军也击毙杀伤那些下贱的黄猴子近2000人，巴黎来的记者和银行家、射击协会的会员们都觉得这次战争我们打得非常英勇无畏，为提高国民士气起到极大作用，所以嘛……”阿尔及利亚兵团团长，陆军中校费尔南德斯是孤拔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可惜打仗能力差些，一张葫芦形的脸庞老是被人嘲笑。狗屁不通的说了番谁也听不懂的话，见众人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便立即明智的闭了嘴。
“毙伤2000人？！中校，您知道我们为此伤亡多少？6000多！那些可恶的银行家、小报记者还在一个劲儿吹嘘共和国大捷啦，大胜啦，全他妈是屁话！”暴怒的亚伯隆挥舞着拳头满脸涨红。
“布罗德”沉闷的孤拔忽然开口了。
“我们的总督府和一应驻越行政机构迁徙到哪儿了？”
被孤拔离题万里的一问众人皆呆住了，幸亏司令部现在百分之九十的工作全靠这位累的昏天黑地的参谋长主持，因此布罗德起身道：上个月河内所有行政机构全部迁徙至顺化，顺化的驻越总督府业已做好准备，看战事情况全部迁徙至西贡。您放心，曼纳斯勋爵发电说一切尚好，只是西贡没有那么些大房子让行政机构迁入，我让后勤部门马上去办了。
孤拔点点头无力的又点燃一根雪茄，弥散的烟雾笼罩了消瘦的脸庞，他的高鼻梁更加挺拔。
他不是不想作战，但一张总部命令就放在他右手抽屉里，布罗德之外任何人不知道这份今天凌晨总参谋部下发的一级命令。如果他没记错，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经总参谋部及陆海军总部一致认为，立即解除孤拔中将远征军一切职务正在其时，无法估量的损失使其完全不能胜任任何军事任务，在海军副总参谋长米勒上将到达印度支那之前，严格禁止远征军所有军事行动，由布罗德少将暂时代理主持远征军司令部事务。米勒上任后即刻交割，孤拔中将立即由宪兵“保护”回国。
陆军元帅巴赞
陆军上将陆军部长安东尼奥斯
海军上将海军部长弗朗西斯科
这份由漂亮的花体字书写在烫金总部信函上的命令从里到外都异常精美，连巴赞元帅那龙飞凤舞的唬人字体都张扬到了极点。每一个字符却令孤拔不寒而栗，他看出了华美中的凶兆和无情的冷酷——他完蛋了！
没有任何经过那位阴险的总理大人的签批，他，这位共和国远征军司令就被宣判了死刑，所有的屎盆子和罪名必须有人承当，不该死的死了，被俘的坐牢了，只有他这个曾经为共和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马，确切的说应该是替罪待宰的羔羊只能等待着上绞架。
一个军人应该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最后一刻子弹击毙，脱了这身穿了30多年的军装被押送上军事法庭承担有的没的责任，难道不比杀了他更令人痛苦？
军政上层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因为这位职业军人已经将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没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指挥权没了，以往的荣耀即将被全部剥夺，很可能连同他的生命。此时他无心去琢磨军事问题，对中文一知半解的孤拔将军想起了10年前在巴黎看到的被翻译成法文的一场中国戏剧里的词句：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京剧苏三起解里的唱词）
可惜不知跑去哪里休闲的上帝与东方的“天”不是一个意思。
这是他最近刚刚想明白的。可怖而又可恶之极的中国佬！
“参谋长阁下，请您立即向巴黎总部回电，我将严格遵守命令尽到军人的最后职责！散会！请准确告知上将阁下来越日期，届时我将亲自迎接！”
无论英雄造时势还是反过来，他都输了，撇下一脸无奈施罗德少将和众人形形色色目光，中将推门出发，此时他想好好看看越南——印度支那，来了这么久，除了司令部和兵营，他还没浏览过这里的山山水水呢。
咣，门关了，屋里顿时响起更加嘈杂的吵骂声……
巴黎，总理府。六月的巴黎并不是十分喧闹，无论贫富，大部分市民选择这个草长莺飞时间跑到近郊的凡尔赛度假休闲，本来应该无所事事逍遥自在的巴黎上层军政部门却接连加班加点辛勤效力为国服务的部门。
远东来的坏消息着实让众多元帅、将军、总理、部长们丧失全部娱乐的兴趣，这次国民们倒是很配合，没有集会抗议，可陆海军总部、总理府、总参谋部被一次又一次惨败可怖的远东战局吓怕的大老爷们在本就钩心斗角犬牙交错的势力范围上吵了个地覆天翻，茹费理大人甚至准备亲自带宪兵赶赴越南就地把孤拔中将枪毙正法！
杂乱无章闹得不可开交的军事会议消耗着大批名贵的香槟威士忌、巧克力奶酪，后勤部门竟然以为总部的大人们开始提前举行盛大规模的庆祝仪式或是死亡前的狂欢，可惜闻风而动的政界精英和金融、武器、商业巨头在议会里咆哮怒吼或者隔岸观火、火上浇油掺杂着复杂的欧洲局势让热锅上蚂蚁般的茹费理总理再也不敢相信军方那群蠢猪们或是不疼不痒或是慷慨激昂的屁话，写了20多份辞呈却都被总统大人软磨硬破的驳回——原因嘛自然跟孤拔将军的作用一样，共和国政府也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陷入巨大政治危机的茹费理从充满希望到不太彻底的失望，总共只用了不到半年，大批年轻的法兰西小伙子再也回不到祖国，他，这位仕途一向通顺算得上青云直上的政治家或者说政客，开完蛋了。
“您别再抽了！元帅阁下，我们完了！远东舰队……”茹费理带领内阁重要阁员再一次坐在总参谋部宽大华丽的会议室被巴赞老头子的大烟斗呛得直迷糊，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放心吧我的总理大人，您怎么能剥夺一位老人家特殊爱好呢？听说德国克虏伯家族不是一向都有豢养俊秀男孩儿的爱好，我抽口烟算什么？！弗朗西斯科，给总理大人看看我们军方的决定。”
“你！”
满脸怒容的总理被外交部长布里松暗中拉动衣袖顿时明白了如今的境况——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千万别斗气。
“呃……”海军部长手里的大钻戒精光四射莹白光洁，正映着主人苍白的脸：总理，军方已经下令让孤拔回国受审了，您知道，必须有人为此——共和国海军的失败行为负全部责任！我们的老福希也回不来了。米勒上将已经在土伦港准备好了一切，只要军费跟得上，我们完全有把握三个月解决越南和中国！想想吧，地中海舰队一半的海军兵力！”
“别忘了还有陆军14万骑士，我的老朋友！”安东尼奥斯上将绝不会忘了陆军部长职责。
“够了！请你们不要再痴人说梦好不好！先生们，我们已经失去了整个远东的制海权！驻巴达维亚总领事密电，英国佬和荷兰人正密谋接管法兰西在远东大部分利益，我们还在这儿扯淡！这是内阁备忘录，我们希望立即体面的结束战争！不然，替罪羊可不止孤拔一人，先生们，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再也无法忍受军方傲慢的茹费理终于说出憋了好久的话。
冷汗直流的他不明白，怎么一向以陆军第一，海军第二扬名于世的法兰西竟然败给了黄猴子中国人！那还怎么实施夺取阿尔萨斯、若林一雪普法战争前耻重新恢复欧洲第一大国的计划？
“制海权？暂时的，总理先生。您没有战争经验，我们也击毙了几千中国人，别担心，庞大的地中海舰队在米勒上将的带领下肯定会让中国人哭泣着在上帝和法兰西面前忏悔！这个还是请您收回去。”连看都没看，慢慢品着波尔图葡萄酒的巴赞红着脸漫不经心的扔了回去。
安东尼奥斯使劲给布里松使眼色让总理恢复平静，这才讪讪笑着递过一张单据，茹费理接过来瞥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再拨发1亿五千万法郎？？！！你们疯了！政府财政赤字已经超过2亿法郎，今年才刚刚过去一半多时间！
“打仗需要啊总理，您别藏着掖着，我知道您的内阁刚从英格兰银行团拿了一笔2000万英镑的应急贷款，最重要的军事领域当然需要补充嘛，驻扎费、采购武器装备、食品、烟酒、军服和野战用品，反正都用得着。您不给，前方10几万军人怎么过下去呢？！”
有些虚弱过度的总理接过财政部长达尼维尔递过来的热咖啡用力闻了闻香气使神经放松，苦着脸解释：上帝，那是政府为解决失业问题和养老金、行政经费不足而采取的非常之举！您知道法兰西银行团已经不再大量借款给政府，单单这五个月，越南花了多少钱？”
“不就是7000多万吗？”巴赞毫不在意，仿佛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见鬼！是1亿3千万！！您算上军方保证的前线加薪和物资运费、国内军队调防费用了？我不是印钞机！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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