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优哉游哉等待死亡的孤拔竟然出奇的养好了身体,每餐饭能吃下1斤红烧蘑菇土豆牛肉、2盘草莓酱饼、鹅肝酱和半只板栗火鸡外加几杯啤酒,一大堆奶油面包。人就是那么怪,为国家陆军忙活了30几年,生死面前一下子清闲下来的中将仿佛回到了布列塔尼亚家乡的乡村生活,简单而惬意甚至有些快乐的种子在心中发芽。所有可恶杂乱的那些蝇营狗苟不快的往事被忘得一干二净,反正远征军还有十几位将军和他的亲密战友布罗德在主持,除了布罗德参谋长,没有任何人有心来打扰这位即将上绞架的可怜老人——虽然他以前是那样自以为是、不近人情和刻薄寡恩,在死亡面前,大家一致认为对一个要死的怪癖老头不能过于苛责,毕竟人只能死一回,再说法兰西绅士+骑士也并不屑于欺负弱者——当然不包括法属支那和那些该死的下贱民族。
“老朋友,我可要累垮了,您难道就不能再帮帮忙?非得看着我的尸体被安葬在荣誉军人公墓才罢?!”布罗德少将满脸困窘瞪着正叼着雪茄身穿军便服坐在潺潺溪水前下饵的中将阁下。
四外盛开的桃李芬芳氤氲着青山绿水,光着脚的孤拔清闲的摸了摸长肉的长脸无奈笑笑:您怎么这样狠心?布罗德,让一个快进地狱的可怜人不能享受一下人世间最后的安乐?别说你没看过那道总部命令!”
“得了吧!老狐狸!别在拿破仑皇帝面前胡说怎样打仗。野战师的师长们都不在这儿,说说你在米勒上将来这儿之前的想法,首先通知您我的司令官阁下,政府又筹集到一大笔钱,地中海舰队在米勒上将的带领下正以蜗牛爬行的速度前来,刚刚到达亚历山大港进行补充,还未通过苏伊士运河。”
孤拔手里鱼竿稳稳挺立着,这个中年人罕见的调皮看着气呼呼的老友挤眉弄眼风趣说:您的消息来源太他妈了不起了。可惜,我没有任何想法。
“屁话!告诉你,我已经通过总参谋部的老同学们知道了米勒上将的想法,毕竟你是陆海军都呆过的,他也不想太给你难堪——在他之前一场说得上的胜利!你的命不会被蠢材总理这么容易拿走的。所以你必须抉择。”少将踩踩脚下被水冲刷的干净美丽的石头低声说。
“坐下,尝尝这个烟,布罗德,这还是蒙托帮那个少爷秧子送我的,一直没舍得抽。”
俩人抱着膝盖静静望着溪流里的鱼漂,不远处,布罗德亲信参谋在望风。
深深吸了一大口,略感香醇的烟雾涌进喉咙,布罗德精神一振:老实说,这里是不是加了鸦片和红酒?!够味!可惜了那个花花大少,这么年轻就……”
水里荡漾清波荡漾,清亮似天边云朵,半根烟不到,鱼漂动了。
“中国人还是没有动静??我估计一个月之内他们应该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今天是最后一天。”孤拔喃喃自语道。
布罗德一怔,好像从未见过孤拔似的重新打量着眼前依然瘦削的侧脸,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在老谋深算的他看来,自己可能从未读懂司令官的内心抑或权谋。
“那您怎么不通知”
“他们已经不信我了,费这个劲儿干嘛?”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孤拔自言自语道,耳朵却极其灵敏捕捉着老战友的呼吸频率。
布罗德心里打了个卷儿,猛然有些明白了!这个老小子,还来欲擒故纵这一套!想让巴黎来的那帮子大爷和野战师的将军们吃吃苦头,然后……!
“别想多了,布罗德,前些天麻烦您以代理司令官的名义在宣光、太原省西线兵团那些下贱越南军队、非洲军团后面布置最少一个野战师和红河北岸前线东线兵团的野战炮火配置后退5公里配置的军事调配都弄好了?”
大为疑惑的参谋长生硬的点点头:你卖什么关子?!跟亚伯隆、阿伦和拉法兰磨了半天才办成,上帝!你不会疯了吧,野战炮火后退这么远,前线的陆军部队怎么办?中国人会炸烂他们!”
“哗啦”声响,一条不大的草鱼被孤拔猛力拽了上来,十分潇洒的扔进了鱼篓,孤拔笑吟吟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照办就是了,您还怕我临上绞架还冤枉无罪的您?!既然死,我孤拔必须按照我预定的想法去死!作为军人,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非洲人的弓箭、亚洲人的枪炮和政治家的阴谋都不行!我的生命只属于我自己!等着看好戏吧!”
见老战友发了懵,孤拔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声喊:您喜欢吃炸的还是烤的?最好有柠檬汁和红葡萄酒,晚餐尝尝我的手艺!老伙计!叫卫兵把那些该死的记者们都赶出去,尤其是那个叫什么莫理循的英国佬,再看见他直接押起来!”
扛着鱼竿大步离去的孤拔渐渐没了身影,布罗德最后深吸了一口特制雪茄,剩余的被远远扔进了溪水中,火星噗的浸水,熄灭。
孤拔和大多数法国人一样不喜欢越南的气候,可面对餐桌前众多无拘无束痛骂潮湿酷暑的将军们,只有他和布罗德算得上老当益壮,坡滑、阿卡斯、托马斯爵爷甚至福希都已经适应了鬼天气,然而他们已经或者即将做了鬼,不算,剩余的这些青年将领哪里耐烦这种鬼天气,还纷纷畅想着巴黎歌剧院里引吭高歌的******美人儿和松软舒适的鎏金大床带来的快乐逍遥。孤拔则早就对出其不意攻击人们的蚊子和落在精美食物上可能刚才还钉在大便上的绿头苍蝇习以为常了,满屋的驱蚊水和饭菜香气凝合成一股奇异的甜味,吸引了大批可恶的小东西来自投罗网。大口嚼着烤炉猪的孤拔对四处的冷嘲热讽和布罗德不停的为其夹菜仿佛视而不见,自顾自吃的香甜,跑进跑出的参谋们也不停讲着半荤半素的笑话及巴黎上流社会的绯闻,自然是最新鲜出炉的。
6点50分,亚伯隆也有些怜悯起正坐上无人理睬的中将,不无讥讽的举杯刚道:司令官阁下,请让我再请您喝一杯,您知道,我十分佩服您在越南为祖国做出的所有努力和贡献,我一定向您学……”
话音未落,远处轰隆隆闷雷般震天动地响声顿时打断了吃的正香诸位将军,连同簌簌震动发抖的司令部!
“见鬼!中国人真他妈会挑时候!!准备战斗!”阿伦丢了手里酒杯怒吼。凌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和传令声震得满院子鸡飞狗跳,孤拔喝干了杯中酒,对布罗德耸耸肩阴沉的笑了。
整了整武装带,戴上军帽的布罗德有些无所适从,当惯了参谋长和当惯了司令官可不是一种习惯,看了看日历牌:1885年7月31号。
满院子鸡飞狗跳的军人和形形色色的非战斗人员甚至炊事班的大厨们任谁也想不到中国人竟然在沉寂了大半年之后——小规模阵地战不算,法国陆军从拿破仑之后便从进攻型很是熟悉的陷入“防御性”阵地争夺战的思索模式,长时间处于休闲状态的后方指挥官们早已松懈的发条一下子拧紧,可惜杂乱无章的混乱进一步升级,如果不是单臂的布罗德亲自喊破了嗓子弹压,第一波攻势下,根本连影儿都不见的中国人就能一下子冲进卫戍森严的远征军司令部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官、银行家和小报记者全部抓获。
擦擦手,孤拔背着手笑看着并不答话,布罗德满头大汗气呼呼不顾人心惶惶跑进司令室大吼道:你早就预见到了,是吗?!真该死!能不能提前给老朋友说一声!
“安静,我的战友,现在问问大家能否‘暂时’听从我的命令。少将。”陡然严肃的孤拔冲布罗德肯定的点头示意,“老天!**终于不用装了!!”长舒口气的参谋长冲以前的上司打了个响指潇洒而去。
孤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祖国和那些垃圾般的政客,完全为了自己一生军人生涯的荣誉。
无论承不承认,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被演奏家凝合音符般划出最后一道美妙音乐般肃立在仿佛归隐的孤拔面前,亚伯隆也不好意思的低头瞧着刚刚还在讥讽的中将那张威严的瘦脸,懊悔不已。
“打起精神来!小伙子们!我现在开始传达命令,你们可以不遵守,但是,如果上级今后追查,你们一定要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这个老头儿身上!听明白了?”
远处猛烈的炮击越来越密,犹如大地震。
“没人说话就是默许!听着!黄猴子终于动了!憋了这些日子该让士兵们尝到胜利的滋味了!亚伯隆、阿伦,你们指挥东线我军迅速撤到第二道,也就是红河南岸坚守!一旦敌军跨河追击,拉法兰、米内可,你俩把野战炮对准这些垃圾民族最猛烈开火、开火!科斯佳带领你的鲁昂第九师立即放弃侧翼阵地,一旦敌军大规模脱离阵地,从西侧狠狠揍他们!菲尔德第11师跟我做总预备队,费尔南德斯必须立即回到西线兵团,带你的士兵和那些矮小的越南人佯攻牵制宣光省阵地的敌军,记住,佯攻!让中国佬在法兰西怒吼下崩溃吧!”
简单的几句命令早把众人的求战欲望无限放大,顿时高呼着共和国万岁的将军们仿佛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上司的无职无权,热血沸腾的领命而去。
布罗德少将又一次开始井井有条的打理着司令部,“你真是个狠角色,中将!”
换了夏装的孤拔别上指挥刀翘着胡子左右看镜子里依旧挺拔的身姿,临了拍拍布罗德的肩膀:是战争艺术家,我的老伙计!!
这么大的战役,中国不付出些代价是不可能的。这可不是不爱国。千万别怪本人。阳光总在风雨后嘛!大大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