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片刻的慌乱并没有影响整个前线的战斗，懒洋洋躺在战壕里忙活着各自工作的法国士兵被突袭的炮火一下子打懵了，但仅仅一瞬间，他们的身份——正规野战部队严整的训练和心理素质使得东线兵团全线进入防御，仅仅几分钟而已。
整整30分钟的炮火准备让刚学会深挖洞的年轻骑士领教了中国正规军精确的火力打击，丝毫不亚于法国野战师的新军猛虎下山般从换防的战壕以标准的身姿和射击扫射着他们，本已血肉模糊硝烟战火如一团团敲不散的战争浓雾让第一线士兵死伤殆尽，撤到第二道防线死死用各类轻重武器重新组织反击，吼叫声、射击声、爆炸声、哀号声传遍四野，说不上是不是标准的巴黎口音的士兵们第一次发觉一直潜伏在正对面的对手那顽强的战斗意志和熟练的战术。
铺面而来的死亡和火一般浓烈的复仇燃烧着阵地上所有的人，中国人和法国人。一向老成持重的聂士成身披大氅，冷静得注视着远处密密麻麻倒下的敌人和帝国军人，忍不住皱眉抽了抽鼻子，寒毛一阵阵起栗，他并不担心左宗棠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岑春煊这个只上过几次战场的皇帝红人及大本营更加年轻的几位留学回来的参谋制定的这个从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谋略是否合适或者不那么合适！
“将军！！两个团已经渡过红河！”漫天飞射的子弹猫叫一样呜呜搅动着四周的空气，雨后清新的空气和刚刚转晴的蓝天又陷入死寂的萧索之中。
“马师长呢？”
“第二师1个团业已从临时浮桥上渡过，可惜除了第一波干掉的鬼子，对面敌第五师、第六师已经开始溃败到第二防线苟延残喘，敌军大部分使用加特林和哈奇开斯机关炮向我射击，只是未见的大规模炮兵反击。这里面…….”
“当然有问题！告诉部队，不得挺进过快，稳扎稳打！”作战经验丰富的聂士成立即意识到法国人没憋着什么好屁！
红黑两色金蛇乱舞的子弹绚烂的染得大地色彩斑斓的变了气氛，跨过河的三个“团”作为诱敌深入的部队实际上只有不到4000人，马玉昆这个老狐狸将军早跟聂士成嘀咕过：千辛万苦才训练出来的新军士兵拿来当诱饵，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他们心疼而左大帅又下了死命令，所以俩人一合计，当即把最精锐的几个营级单位排上去。
仅仅这些营级战斗部队的军事力量就已经让阵地上的法军刮目相看了，面对催斯波特步枪和各类重型机关枪，中国正规军一亮相，一水儿的德国造老毛瑟和10几挺重型马克沁，强大的交叉火力网和强悍的战斗意志令法军胆寒不已，马克沁每分钟600发以上的猛烈射击直接压制了没有任何炮火支援的法军。
虽然法国人的加特林的射速是每分钟1200发，可它最大弱点——射手在战场上由于激动和杀红了眼而不能控制自己，会发疯似得把手柄转动的越来越快，造成机枪卡壳或爆膛对己方造成伤亡减员这个重大问题让它很快处于下风。
一面摸索着不敢抬头射击的法国士兵们痛骂自己的炮兵，中国军队则不顾四周越来越密的枪声顽强的钉在红河南岸的一大块突出部坚守，制动型的红热烫手的枪管上被浇了一次次冷水用以降温，弹壳火花般飞溅出去，划出漂亮的弧线，几十道长长火线交织成的火网密集得击中所有想要冲出来的法国骑士，被巨大冲击力打得粉碎的血肉之躯和肉泥让大部分法国兵干呕而恐惧。
所幸中国人并没有直冲过来。上帝保佑！
整整1个小时的进攻下，整个东线战场的部队全部运动起来，法军战线一直缓慢后退，而中国新军则越战越勇却蜗牛样的同样缓慢，连法军丢弃的战壕也不感兴趣，疑惑的法国人不晓得帝国军队意图，但他们并不缺少勇气。
“士诚！咱们该撤了，我看差不多了，晚了伤亡太大。”身高马大的马玉昆无声的走过来咂着嘴递过一支烟。
“再坚持一会儿吧，钓鱼得沉住气不是？”挥了挥马鞭子俩人凑在一起点燃，站在一小块突出岩石上远望河对岸猛烈战斗。
半支烟功夫，一个参谋气喘吁吁跑来：将军！侧翼兵团的法国人包抄过来了！估计得有一个师呢！左大帅命您二位迅速撤离！”
“哦？！嘿嘿嘿，上钩了！传令撤退。”马玉昆紧握战刀大吼。
聂士成稳重笑笑摇头：慢！让第二团挡住他们，炮兵团转向打他的前锋突出部！再坚持30分钟！荆山（马玉昆字），咱们得把戏台子排演真实些。也让士兵们见见真章儿！”
这一顶，让孤拔、布罗德一众法国将军欣喜不已，以为中国军队的主力就在眼前。
“给我猛烈开火！小伙子们！胜利就在眼前！！”意气风发的孤拔终于有了复仇机会岂能就此放弃？大口径重炮开始向着中国军队连发怒吼。
空气中的沉闷与响成一片的枪弹火海被法国重炮迅速打破，轰轰隆隆不可胜数的炮弹飞向新军，炸成一片火海，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满眼杀机的聂士成这才吩咐：后军变前军，立即撤出战场！重机枪带不走就炸掉！炮兵团重型火炮先行离开，轻型火炮对准正前方敌军两轮齐射后再行撤离，我押后！”
伤亡不少的新军前锋部队动如脱兔急速通过残损的浮桥整齐的撤往后方，实在带不走的武器被巧妙的堆砌在一起，五个人才能操作的马克沁被灵巧的拆掉，没留下一挺完整的。马玉昆则指挥第二师的几个团接应过河，直等到最后几名伤员被抬过浮桥，轰然而响的爆炸声才把摇摇欲坠的几条连接南北的通道炸毁，从河边巨石后起身的聂士成这才弹弹手套上的尘土，带警卫连逶迤而去。
20分钟后，蚂蚁般的法国士兵果然勇猛无畏的追了出来，没人在意伤亡数量，这个时候只有抓住中国军队的主力与之决战才能一雪前耻！
“为了共和国荣誉，冲啊！干掉黄猴子！！”阵地里钻出的所有人在军官带领下甚至等不到工兵部队架桥就纷纷冲过中国人方才占领的小阵地跳进河水跨河追击，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极大振奋了指挥官们，骑马赶到前线亲自指挥的孤拔指点着几万人的大军有序出击：第五、第六师立即追击！拉法兰、米内可的重炮师跟进，科斯佳的第九师左翼跟进，菲尔德第11师调2个团给第九师，加强侧翼兵力！快去，小伙子们，上帝保佑你们！”
自以为得计的孤拔满是激情的吩咐道，见传令兵被自己魔鬼般眼神吓着，忍不住轻轻踢了只有20出头的小伙子一脚。却不想围在一团正研究中国人刚刚放弃的重型机关枪和装备的人群里猛然打了个响雷，四散飞溅的人脑袋和大腿、耳朵又令一时高兴的孤拔沉了脸：真该死！狡猾的黄猴子他们就不能像骑士一样不搞阴谋诡计？？！”
一边偷笑的布罗德掏出手帕让吐沫星子乱飞的上司擦了擦，才说：那是他们的延时炸弹，将军，您认为中国人不是佯攻吧？这么快就丢了阵地大举撤军，这里面我总觉的有鬼！
“我没得选择，布罗德。”转脸已是涨红了的孤拔眼中含着或明或暗的神色：就是上绞架，我也必须让共和国人民知道我和远征军士兵们为国作出的贡献！那就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布罗德一惊，仅剩的一只手被孤拔牢牢握住，他这才发现，司令官冰凉的手掌理又湿又粘，犹如十字架上耶稣的血。
漫山遍野的追击兵团都是法国人的精锐部队，9万多人大军气势汹汹一举压向中国阵地。
帝国各军稳固的交替撤出现有阵地，精神矍铄的左宗棠在岑春煊等青年将领辅佐下，从凉山大营（前文有误，凉山离镇南关只有18公里，离河内只有130公里，向读者朋友致歉！）发出一道道隐秘的命令，缓缓后撤大军巨龙般进入戒备森严南疆砥柱的镇南关内外大营，粮食物资饷银好容易被徐延旭、唐景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一个多月时间内运到关内，冯子材、杨岳斌指挥所部在凉山周围扣马山、巴麦山等一系列环形高地上分散布防，张开了口袋。而法军冒进的必经之地上被中国军队密布了无数铁蒺藜、陷阱、地雷阵，茂密的丛林里还有近万名生苗军预备给法国佬准备了大餐。东溪、高平、同登等重镇则源源不断进驻了大量新军和警备军，以策应镇南关。
这一切表面上最起码看起来没有什么失误。
但历史就是历史，它不会被人为的所有努力而全部改变。经过两天多的全力追击，法军被中国人花样百出的战术打得晕头转向才前进了不到70里，这个时候，原越南左卫军统领，现皇帝御前二等侍卫阮宇从西线兵团跟随丰升阿所部调防凉山大营才以一个越南将领的视角发觉了已经开始施行的军事计划里有个不可弥补的重大失误。
“什么？重大失误？！”岑春煊脸色大变，前线交替掩护撤出阵地的报告雪片般飞来，专司传令的士兵们和那位辛苦的纳尔苏王爷率领上千匹军马等候在左宗棠的大营外随时恭候主帅命令，然后急速传达给正在撤退的各军。
年轻英武的阮宇铁青了脸，几日几夜的奔波忙碌让他唇下的胡子茬也扎出来，不顾左宗棠及皇帝宠臣岑春煊的焦急而愤怒气色：这是谁制定的作战计划？！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其罪当诛！大帅请看，凉山大营位于直面帝国广西的越南北部，北距中越边境36华里，南距河内260多里。谅山以北，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谅山以南，则是稻田纵横、水网密布的北部平原。纵贯谅山，北可达中越边境，南则直通河内。因此，谅山不仅是越北的交通枢纽，更是河内的屏障门户！谅山周围有扣马山、巴外山等山岭及一系列高地所环抱，地形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凉山则分为南北两部，以横穿而过的奇穷河分界。如果要在越北用兵，谅山正是锁钥之地。守住它，可将来敌挡在越北山地，屏障镇南关；拿下它，便一马平川，直取河内。自古以来，华夏王朝南取交趾，高宗乾隆皇帝用兵安南，此处是兵家必经之地，然后传檄可定！而总参谋部离此万里之遥又没有实地勘察过地形冒然指挥撤退已是大错，而大帅等若放弃此地，直等法军将镇南关侧翼的东溪、高平、同登等地逐次一一拿下，再蜂拥扑向镇南关则整个战局危矣！小将非是危言耸听，放弃凉山大营实为下下之策！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晚了可就难说！”
冷汗直流的岑春煊思维有些混乱，可仔细考虑了敌我军事力量对比及形式，确实没有阮宇想象的那样危险，自誉为当世诸葛亮的左宗棠不愧是军中元老，静静听了起身亲自给面前只有20多岁的越南将领倒了杯茶递过去：先喝口茶歇歇，如你所说，我大军调动敌军主力错了？不过阮将军，方才云阶说的帝国军队并不是不抵抗而放弃凉山，只是在此节节抗击之后大军齐集镇南关迎敌。我倒觉得没什么大错。再者，”左宗棠沉了脸“就算是如此，大军现正在从前锋交替掩护撤退，有的还在行军途中，军令如山！一旦改变作战计划必定大乱，怎么补救呢？！”
这一问倒把个阮宇问了了懵，他不是不明白岑春煊和总参的计划，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十分佩服这位亲自冲锋陷阵的大哥级人物，可凉山在他眼里太重要了，一旦有失，越北军情必然糜烂不可收拾！
祝书友和起点朋友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幸福美满！今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婚礼，所以只有一章了呵呵，明天回来补上！继续支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