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船长室里。
船长室内,威德尔酣然熟睡。
忽然间,船长室舱门上面的那具黄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声音清脆洪亮而又急促,很快就惊醒了正在酣睡的威德尔。
威德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迎面便是刺眼的强光。他不由伸出手来,放在眼前,遮住这强烈的光芒。听见铃铛声,往门上一望,威德尔的睡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那船长室舱门的玻璃上面,破了一个大洞。
愤怒的站起来,将船长服披在身上,斜斜戴起三角形船长帽,威德尔正要前往门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目光在船长室内一扫,立刻发现了书桌上那封留信。
“混蛋!”看完信的威德尔简直要气炸了,猛的将信纸和那枚金币砸在书桌上,转过身,望着那木柜子和立在它旁边的铁箱子。一口铁箱子上那碗大的豁口如同一张嘴,无言的嘲笑着威德尔。
压下心头怒气,铁青着脸,威德尔清点了一下损失。一共损失了二十三块黄金。这种损失让威德尔感到肉疼。
“先生,我可以进来嘛?”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船长乔纳森的声音。
这乔纳森乃是这“剑鱼号”的船长,有着二十多年的航海经验。当初威德尔就任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时,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就曾经告诫过他,让他多听听乔纳森船长的意见。而想当初,这乔纳森便对这些明国人不太感冒。
“咳!”威德尔船长轻咳一声,朗声道,“请稍等一下!”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船长服,将铜扣子挨着扣上,正了正头上的三角帽,对这门外喊道,“请进来!”
船舱门推开,衣着整齐,不苟言笑,却自有一股气势的乔纳森船长进入到船长室。
“阁下,今日起来,水手们发现五名水手被人打晕,并被抢走了四条火枪和一艘小艇。而那些明国人全部消失不见!嗯,还有船长室的玻璃被打碎,不知道少了什么东西没有?”乔纳森小心的问道,尽量不去触碰这位指挥官的伤处。
威德尔却是淡淡一笑,指了指书桌上的留信,阴冷地说道:“呵呵,我们的小朋友可真是不老实啊!许诺过的事,想要反悔,可没那么容易!”
乔纳森拿起那信纸,看了一遍,放下信纸后,默默不言,看着威德尔,似乎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威德尔在船长室踱了几步,淡淡说道:“我的船长,这里的空气挺闷的,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
二人来到船尾上面,威德尔没有提及失踪的明国人,而是向乔纳森问道:“我的船长,剑鱼号还有其他的船在前面的战斗中损失如何?”
乔纳森道:“剑鱼号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进入船坞维护一下即可。其余船只则是有些麻烦,‘勇气号’身中两枚炮弹,船舷一侧需要加固船体,另外风帆也需要修补。”
“那所有船只全部休整完毕需要多长时间?”威德尔听到船体损失情况超出预料,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来。
“最少需要十天!”
威德尔沉默片刻,对乔纳森道:“乔纳森船长,你随我一道下船,我们去见见那些比利牛斯人和荷兰人!船舶维修,交给勇气号的尼德普船长去做,为船队补给的事情交给暴风雨号的乔治船长去做。至于如何协调分工,让几位船长共同决定。而我和你的目的,便是在这十天之内,将那些不听话的明国人和黄金统统找回来!”说到后面,这位指挥官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几乎是一字一顿,疾声厉色。
“我会遵守你的命令的,先生!”乔纳森行了一礼,缓缓后退。
住在陈家客栈的杨清等人自然不知道这威德尔的举动,在客栈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杨清说是要出去转转,看看这文莱的风物,谁料那赵胖子和丁铁嘴二人也囔囔着要出去。刘家兄弟在刘立信的要求下,看护白婷,吴归尘不喜码头上的杂闹,也没有出去。
“唔,胖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杨清和赵胖子,丁铁嘴三人走在文莱狭窄的街道上,一面观看这异国风情,一名一句句瞎扯。
在船上的时候,赵胖子很少说起自己的身世,想必是全家被戮的惨剧让他不堪回首。如今,踏上了文莱的土地,见到这文莱两边繁华的景象,杨清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曾经是商人的赵胖子,随口问道。
赵预愣神片刻,轻叹一声,说道:“老赵我以前是做皮料生意的,生意最兴盛的时候,整个南直隶的西面,像什么滁州、定远,每个地方都有老赵我的货栈,每天收益的银两都是上千数。可惜啊,那些皮货最终成了逆贼身上的皮甲了!”
赵预话说完,三人不由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走了一段,丁居中忽然指着路边的一座建筑道:“这,这是做什么的,好大的十字啊!”
杨清一看,这却是一座基督教堂。一个巨大的十字镶在大门的上方。这座教堂外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名穿着黑色修女装的中年修女在门口扫地。
见到这教堂,杨清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这文莱是个伊斯兰国家,上至苏丹,下至平民,都是信奉伊斯兰教。一座基督教堂公然屹立在文莱港口,难道就不怕这些穆斯林发动“圣战”将这教堂捣成瓦砾?
“这是基督教堂,也就是洋人的寺庙,里面住的是些洋和尚和洋尼姑。”杨清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一解释到让二人吃了一惊,那赵胖子当即惊讶的道:“那些洋和尚和洋尼姑住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出什么问题?万一一个把持不住……”说道后面,赵胖子脸上露出了一幅“大家都懂的”的笑容来,看起来猥琐无比。
虽然历史上,尤其是中世纪的基督教堂极不干净,但是,如今的欧洲,宗教改革愈演愈烈,天主教受到新教派的冲击,迫使他们不得不对一些长期以来让人诟病的地方进行整顿。所以,如今这种情况恐怕是很少出现了。所以,杨清对满是猥琐笑容的二人说道:“咳,你们怎么能这样说呢!人家好歹也是宗教场所,清净之地,你们说的那些情况恐怕不会出现吧……”
说到最后,杨清的话语也渐渐低了下来,最终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情形。在他刚刚讲话的时候,一名神甫推开教堂的大门,慢慢走了出来,一边出来还一边打着呵欠,做着扩胸运动。看到那扫地的修女,这位神甫立刻双眼放光,蹑手蹑脚的走到修女身后,一巴掌覆盖在修女微微撅起的臀部上,重重的捏了一把……
杨清当即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另外二人齐齐点了一下脑袋。
正当三人刚要离开的时候,那位被修女嬷嬷拿着扫帚追打的神甫看到了杨清三人,立刻两步走了上来,接连用文莱语、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荷兰语向三人说了一大串话,见三人茫然,这神甫最后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是来教堂做祷告的吗?”
杨清只隐隐听懂了法语,见这为神甫会说这般多的语言,当下来了兴趣,正要与之攀谈时,那赵胖子和丁铁嘴却一人拖着杨清的一只手,风驰电掣一般离开了教堂门前。只留下那神甫往这三人远去的身影,黯然长叹。唉,又一只肥羊溜走了。
“你们干嘛拖我走啊?”杨清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你呀!”丁铁嘴笑了一下,“平时说起话来,做起事来倒是头头是道,可是这江湖经验少了一点!”
赵胖子也接口道:“不错,清哥儿,我敢打赌,那个洋和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赵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每次看人,从来都准。那神甫绝对是在想着我们的钱财,绝对是为了钱财而来的!”
见两人如此笃定,杨清也不再说什么了,心头却是暗暗的说道,看来自己的社会经验还真是稀缺啊,要不和赵胖子他们学学如何识人?
三人在文莱港口这边转了半天,算是见识了一下文莱特有的马来风情。直到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这才往陈家客栈方向走。
刚到陈家客栈外面,却见一名陈昌利的饿外甥徐进正蹲在门口观望。见三人回来,那徐进看了三人一眼,那目光带着一种好奇,却一言不发,转身进入客栈。
三人进入客栈,那客栈老板陈昌利一见到杨清三人,便立刻拉着杨清的手,面带焦急之色的说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来,我们上楼去谈!”转过头,又对着徐进喊道,“小进,把店门守好!”
那徐进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柜台后面。
上了二楼,这陈昌利便引着杨清三人进入到一个房间内。此时,吴归尘和刘立信二人也坐在屋中。
陈昌利的举动让杨清等三人摸不着头脑,这陈昌利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关上大门,陈昌利神秘兮兮的说道:“诸位,今日晌午,城西的广东会馆派人过来,说让在下注意一件事。说是若有一行八人出现,即刻派人前去会馆报告!”
此言一出,杨清先是一愣,接着脸色蓦地一变,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吴归尘。
陈昌利对与杨清的举动毫不在意,呵呵一笑,接着道:“在下心里边就好奇了,这广东会馆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找一行八人,况且只说个八人,长什么样都没说,如何让人来找?所以啊,在下就让我加达和去广东会馆打听了一下,却是听说半个时辰之前,西班牙商馆的主事和荷兰商馆的主事两人带着另外两个西洋人拜访了广东会馆的李老爷子,随后,李老爷子便让人给我们明国人开设的店铺传话,让我们帮着找八个人!说是一旦找到,将会赏白银五百两!”
说道这里,陈昌利眯起眼睛,看着众人,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