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熙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室内沉寂一片,安静的可怕。她试着动了动身子,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嘴角的伤口,微微有些刺痛,那里已经结了痂。
桃熙惨淡一笑,自己与南宫曜大抵就是如此的关系吧,自己不过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一个棋子和耻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闭上眼,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湿湿的打在枕头上。
“曜,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勇气继续跟在你身后。直到有一天,时间消磨掉我对你的爱恋与回忆,,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爱着你。”桃熙看着模糊一片的天花板,神色凄楚。
桃熙平复了心情,将泪痕拭去,清了清嗓子,说:“小荷,绿柳你们在不在?”
首先冲进来的是绿柳,她的眼睛已经肿的老高,红红的,脸上的泪痕未干,呼吸间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她跑到桃熙床前一下子跪了下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极是用力的把头磕在地上,带着哽咽的说:“小姐,你没事吧,都是绿柳不好,绿柳没用,绿柳没有拦住王爷……”
桃熙看着面前的绿柳,心中一下子变得暖暖的。她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扶起绿柳,抬起袖子轻轻拭去绿柳的泪水。嘴上柔声的说着:“绿柳,你家小姐我没有什么事,王爷生气也不是因为我。”
话音才落下,小荷就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她向桃熙温和一笑,将食盒放在圆桌上,一层层的打开,嘴上说着:“小姐,小荷让膳房给你准备了清粥和小菜,你先吃点吧。”
待餐具吃食布置好后,她又从衣箱里拿出一套家常衣衫,服侍桃熙穿好,又温柔的扶着桃熙走到圆桌边坐下,自己恭顺的立在一旁为桃熙布菜。
一碗清粥下肚,桃熙胃里的绞痛渐渐缓解,郁结在眉头的愁绪也散了去。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一股发自内心的暖意涌入眼中,氤氲之中只见绿柳走过来收拾着碗筷,小荷将她扶回床上,阳光从窗棂射入屋内,带来一室温暖。
再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橙红的夕阳,绿柳趴在一旁的圆桌上睡得正香,带着微微的鼾声。听到床上的声音,绿柳立刻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桃熙醒来,嘴上说着:“小姐”,三两步就奔到床前。
看到绿柳如此紧张的样子,桃熙柔柔一笑,左手一拨头发,语气恢复到一贯的清淡温和:“绿柳,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说着自己走下床,又回头嘱咐绿柳:“给我加件外衫,一会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绿柳为桃熙披上了一件青色的外衫,却发现整件衣服好像是架在桃熙身上一样。原本就宽松的外衫在愈发消瘦的桃熙身上显得很是单薄,绿柳眼眶一红,手指颤抖的系上了外衫的束带。
桃熙倒是没有察觉绿柳的异样,推开红木门,迈步走进暖金色的暮光中。
“绿柳,你可知道木槿如今住在哪里吗?”
“回小姐,绿柳知道的,木槿今日上午来过一次,小姐您正睡着,他只呆了一会就走了。”
出了院门,绿柳带着桃熙一直向北走,便到了一处不大的院落。这院落风景布置一般,不过位置极佳,在王府中央,离各位主子的院子都很近。绿柳解释说,这处的院落是专门给一些受宠的侍从单独辟出的院子,木槿如今可以住到此处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桃熙点点头,思及莫言近日的照顾,更觉得此人心计之深,不由为南宫曜担忧起来。这样的人能收为己用便是一大助力,而此人若是心怀异志……似乎又想起南宫曜那斜睨天下的王者气概,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人岂会放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
绿柳推开院门,走到西面的偏房前,叫了声:“木槿。”
话音落下不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木槿一身蓝衫,跨门而出。见到门口的绿柳,温和一笑,语气文雅:“绿柳,你找我?”
绿柳调皮一笑,侧身指向院门外站着的桃熙,说:“可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小姐。”
木槿看着站在远处的桃熙,一身青衫玉立,融入葱茏的夏末时光,夕阳的余辉打在她周围,流光溢彩,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木槿见过小姐。”木槿向桃熙深鞠一躬。桃熙看了看这附近的景色,微笑着说:“不知木槿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风景,愿不愿意陪我去看看?”
“木槿自然愿意。”木槿低下头,白净的脸上有不知是不是被夕阳染上的红晕。
桃熙让绿柳远远地跟着自己,偏过头对木槿说:“木槿,看你言谈举止气度不凡,不知你如何流落至曜王府做小厮?”
木槿牵动嘴角,扯出一抹艰涩的苦笑:“小姐,木槿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家世。木家祖上曾出过一位状元,被分到江南任职,木家从此在江南扎根。可是这几代,家业败落,人丁凋敝,到我父辈一代就只剩下家父一个男丁。家父立志要重振我木家声威,便变卖了祖上在江南仅剩的几处产业,举家搬到盛京,希望能考取功名。”
“可是,来盛京的途中遇到强盗,家父一个文弱书生如何相抗?”木槿一脸凄楚之色,,声音低哑而痛苦,双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强盗抢去了我们全部的财产,家父抑郁而终。而那时只有十四岁的我颠沛流离,最后流浪到盛京,进了曜王府。”话说完,木槿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脸色苍白,眼中泛着泪花。
“世事无常啊……”桃熙轻轻的喟叹,清冷的尾音在夕阳的余晖中颤了颤,带着不为人知的感慨与哀伤。
远处林中一群鸟振翅而飞,留下一片孤寂的剪影,夕阳将人的影子拖得纤长,显得伶仃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