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凤栖梧》
次日,余贵妃召见了妙月,妙灵,妙香三人坐着,正说笑着,小李子忽然进来通传:“主子,荣贵人前来请安。”
余贵妃冷笑一声,说:“请进来吧!”
荣贵人织花锦缎,穿着乌拉国进贡的丝织服饰,额上贴着火型花钿,头上戴着无数奇珍异宝,被贴身丫头怀兰扶着走了进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挑衅的笑着说:“荣莲荣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余贵妃冷笑一声说:“妹妹五年不见,风采不减当年啊。”
“多谢姐姐还记得,若不是姐姐让我清静了五年,我也不得保易逝的韶华。像姐姐,操劳了五年,容貌大变,今日妹妹竟没有能够一眼认出来。”荣贵人不卑不亢的回答。
“姐姐禁闭了五年,竟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吧!贵妃娘娘没说免礼,姐姐怎么自己就站起来了?”没等余贵妃说话,妙月笑着说。
荣贵人冷哼一声说:“这位妹妹整日在宫里,竟也懂得了贵人说话答应插嘴的道理吗?”
妙月笑了,说:“妹妹入宫时日少不知礼数,还要姐姐多多提点呀,妹妹知道,姐姐在清央殿整日的都想着反思一些宫中礼数,也对,若不是这礼数,姐姐也不会被缚清央殿整整五年啊!”
余贵妃得意的笑了,说:“荣妹妹免礼吧!五年没出清央殿,也该出去好好瞧一瞧近些年来的形式变化,长长见识,只在我这紫华宫,未免太坐井观天了吧?”说着,又对雅兰说:“雅兰,送荣贵人下去,顺便领着荣贵人见见其它的贵人妹妹们。”余贵妃特意的强调了“妹妹”两个字。雅兰机灵的说:“是,主子,新封的贵人们年纪都小,不认得荣贵人,又不太懂宫中礼数,刚好荣贵人可以帮娘娘调教调教,奴婢这就去传众位贵人主子们去清央殿见荣姐姐。”
荣贵人冷笑一声,说道:“哦,忘了告诉姐姐,昨日妙贵人已被连夜送往未池居清养,这件事,连帝王都首肯了,想必姐姐要另外找个好的人选了。”
“咯咯咯咯。”妙灵笑了,用她纯洁无暇的声音说:“姐姐果然是年纪大了,眼光也不济了,妙人妹妹当然好,但是其他诸位姐姐也不错哦。”
荣贵人冷哼一声,说声妹妹告退,转身离开了。余贵妃对雅兰说:“雅兰,把昨日皇上赏我的玉骨梳拿来三把,给了妹妹们吧!”
雅兰拿来了玉骨梳,分了三人,只妙香的最差。
回到静恰轩,妙香在房里闲的无事,对贴身婢女绿青说:“绿青,你知道未池居在哪里吗?”
绿青回道:“回主子,知道。”
“呆会随我到妙人妹妹那里坐一会。”妙香对绿青说。
绿青有些为难,说:“小主,如今贵人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弃子,小主何必……”
“弃子?”妙香冷笑一声,心想,只不过是双方没有把握拿捏好的一把双刃剑罢了,都不敢动手,是怕伤到了自己,倘若双方闹到水火不容之时,便是妙人东山再起之日。
绿青见妙香目光阴冷,不敢再说什么,只说:“奴婢这就准备。”妙香又说:“把娘娘赏下的锦缎给妹妹带一些去吧!”
“是,主子。”绿青答应着。
妙人整日在未池居闲的无事,铺开纸,研了磨,不知不觉的,画出了那日侍卫跑开转过头对她说话的情景。
“难怪妙贵人甘愿被皇后娘娘和荣贵人利用,原来是心有所属。”李胄本是给未池居别的贵人送药,路过妙人的房间,想进来看看妙人最近的情况,却看见妙人画下的男子。
妙人未想到冷清的未池居里会有人进来看自己,惊了一身的汗。
“深宫大院,一入即是百年,人人都为自己或是为亲人而明争暗斗,独妙贵人执着于心里的一份情,真该让后宫所有集万千宠爱的女人们汗颜。”李胄细细的端详着妙人的画,说。
“情系一生,本就该是女人的宿命。”妙人平静下来,淡淡的说。
“只可惜,主子情系一生的人,或许执着于她人。”李胄提起笔,在画像的头部添了几笔,画像更加真切了,仿佛妙人那日见的人,就在妙人眼前。
“李御医认识他么?”妙人急切的问。李胄并没有急于回答,只是说:“认识,或者不认识,对于今时今日的小主,或是今时今日的他,究竟,是好是坏呢?”妙人没有回答,李胄接着说:“小主应该知道此时此刻小主所处的尴尬身份,这份情,该隐,不该隐,小主心里,应该比下官要明白许多。”
妙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画像,眼睛里渗出了泪水,颤抖着声音,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李胄说:“丢了的,再也回不来了……”
“不错,丢了的,再也回不来了。”李胄淡淡的说,“当日小主身着华服坐在地安门的凉亭之上,其实他已认出了你,假借问路,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还记得他。”
“她说过要我一定要等他的。”妙人激动地看着李胄,说。
“不错,可是小主,又一次食言了。小主可知,一步错,步步错。”
“我……”
“御风兄知道,是因为你偶见了帝王,所以,他并不怨恨你。知分寸的人,往往不管心里有多苦,都不会越出礼线。比如你,明明不想走,却不得不走,又比如御风兄,明明不想你被带走,却不得不让你走。小主可知我的意思?”李胄从容的收起画,好像收起自己的东西。
“一入深宫,一世,也离不得,就连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琉璃帝后,也只是,特赦出宫一日。更何况,依微臣拙见,帝王对妙贵人,似是动了真情。”李胄说完,拿着画,走了。
妙月先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去德羽纤小主的房间里坐着。
德羽纤本是闽浙总督的女儿,或是出于政治的原因,仁帝虽并不召见德羽纤,却不时的赐些东西给她。
“妹妹屋里总是比别的屋里多些阳光。”妙月进了德羽纤的房间,看见皇上又新赐下的孔雀羽灵,打趣说。
“姐姐屋里坐着吧!”德羽纤脸颊微红,温柔的说。
妙月看了看孔雀羽灵,摆弄了几下,德羽纤看得出她喜欢,却没有说要送她一根半根,妙月也未再在孔雀羽灵的问题上多说什么,顾自坐下了,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便问:“妹妹房间里的熏香也是皇上赏下的吗?”
“并不是。”德羽纤说:“是妙蝶姐姐托绿菊送过来的。”
妙月有些惊讶,但又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开玩笑的说:“妙蝶妹妹一向喜欢独处,不大与人走动,没想到也会送些香啊草啊的。”德羽纤有些尴尬,微微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妙月又打趣说:“也难怪连妙蝶妹妹也喜欢妹妹了,妹妹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还要迷倒多少人呢!”
德羽纤腼腆的笑了。
妙月从德羽纤的房间里出来后,德羽纤对贴身婢女绿红说:“绿红,把今天皇上赏的东西给妙月小主和妙蝶小主送些去。”绿红说了声是,德羽纤又说:“对了,多给妙月小主一些孔雀羽灵,她比较喜欢。”
“知道了。”
“以后凡是皇上和娘娘们赏下的,能分的,都给她们分过些去。”德羽纤说。
妙月出了德羽纤的房间,又去了妙香的房间,妙香不在,妙月转头问自己的贴身宫女绿黄说:“绿黄,今日贵妃娘娘有过来传妙香吗?”
“没有,今儿妙香去了未池居看妙贵人,但是听说前日皇后娘娘秘密的传了妙香小主过去。”绿黄神秘的回答说。
“秘密的传了妙香?”妙寒惊讶的问。
“奴婢也是不小心听见绿青跟芝兰姑姑说话才知道的。”绿黄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
“她们看见你了没有?”妙月又问。
“应该没有,她们说的时候我躲在花丛了,心想她们要是发现我我就假装找东西。不过,她们也没有特别的留意我。”绿黄回忆了当天的场景,如实回答说。
妙月沉思了一会,对绿黄说:“回房。”
妙蝶收了德羽纤送过来的来的孔雀羽灵,又把前几日皇后娘娘赐下的绸缎做的衣服给绿红说:“昨日叫奴才们做了两件衣服,本来想叫绿菊送去,既然妹妹托你来了,你就帮着带过去吧!”
“是,小主。”绿红收了衣服,回到德羽纤的房间,回了德羽纤。
德羽纤看着衣服,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高兴地问:“好看吗?”
“主子穿什么都好看。”绿红笑眯眯的说。德羽纤放下衣服,对绿红说:“这么多姐妹,我只喜欢妙蝶姐姐的与世无争。”
绿红也笑着说:“在不渡宫的时候妙蝶小主是这样,没想到到了今日小主还是一样,不过要说起与世无争,甘心被利用去了未池居的妙人主子才……”说到这,绿红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了嘴。好在德羽纤并未在意,仍旧拿着衣服欣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