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立在大殿之前,掀袍单膝跪地。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儿,理应为国奋战。
“臣左落尘求见皇上!”他跪在殿前,一脸的决绝。
轩辕极身边的太监看着平时冷厉的大将军已是软了半分,“哎哟,我的大将军,奴才昨日就跟您说过,皇上说谁也不见。”他看着那跪地却丝毫不妥协的将军瞪了一眼,吓的连忙后退两步。
“臣左落尘求见皇上!”他都仿佛没有听见那半男扮女的阉人说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正待那近身太监焦灼不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之时,仿佛听见了天籁。
“左将军这是抗旨不成?”轩辕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左落尘避而不答,“臣参见王爷。”不卑不亢。
轩辕宇看见他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那****搂着她还历历在目。派人打听,跟踪,却屡次失败。他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青准当日提的要求他亦是心中极怒,但是如若能再次见到她,他甘愿冒险!
“皇兄静养多日,早就下旨不见客。我亦曾跪过一天一夜,可皇兄铁了心,将军莫要再坚持下去了。”轩辕宇亦是皱起了眉头。
王爷监国本就是分内之事,青国边境骚乱也只是隔靴搔痒不敢大动干戈,至于那苏沐阳,不,是南阳!是否与青国合谋联盟目前尚未可知。可他最忧心的依然是皇兄,皇兄正当盛年,却经此一役大病一场,那日皇兄吐血之事还历历在目,想来他都要捏一把汗。国不可无主,攘外必先安内!
轩辕宇平日是浪荡王爷,喜怒无常。偏偏太后和皇上宠得紧,满朝文武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妄言。此次王爷监国,陈国文武从上到下无不担心忧虑,轩辕极虽然无子但政事极其勤勉,轩辕宇风流了整个红院却堪堪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王爷。
可不过仅仅数十日,满朝文武就对这个平日不羁的王爷大大改观,他的勤勉堪比他的兄长,他果断坚决,丝毫没有轩辕极的犹豫。他喜怒难辨,却又喜怒无常,常常让人忌惮却又不敢欺他半分。经他监国十日,满朝文武似乎对轩辕极的重病引来的内乱疑虑打消了不少。依旧按部就班的上朝下朝,处理各自分内政务。
直到那日青国来使,执了以女子的画像。那天神般的王爷却不似往日的好整以暇。他怒瞪着来使,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在旁人皆以为王爷要怒斩来使之时,王爷却收敛了杀意。
那个女子,陈国人知之者寥寥。但却是印在他心上的人儿,那便是鹿儿。
一席白衣,月下出尘,世间还能有几个她。
枉他朝思暮想,却看见别人为她而做的墨笔而嫉妒疯狂。
也罢,谁也别想夺走她,只要她出现,只要他能再次看到她!
那来使见轩辕宇换了一副姿态,自是不明所以,以为惹恼了喜怒无常的王爷,便笑了笑,“我青国的公主刚刚及荆,我皇以为贵国的左将军年少有为,且暂无妻室,愿结秦晋之好。”
轩辕宇笑了,那笑里有多痛快,痛快到他差点拍着桌子大喊“成交”!
他要让她回来亲眼看看,看看她的“阿洛”正妻另立!
他要让她留在他身边,生生世世!
面前这个保持跪姿男人即使如此,也未让人觉得矮他人一头,左落尘无怪乎是名动陈国的镇北将军,若说陈国俊美男儿,他绝对是个中翘楚。他与左落尘素来并无瓜葛,若不是武林盟主一役他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抱在一起,他们可以是很好的兄弟。可惜。
“将军为国之意本王岂会不明白,只是今日早朝本王便回了你。皇兄病重,陈国内忧外患,此时贸然同青国开战实在太过鲁莽。而南阳在此间回到南国,青、南两国保不齐有阴谋在里面,镇北大将军,试问你那区区二十万左家军,如何能敌得过青、南百万盟军?!即使你的左家军各个精锐,以一当十,但你可曾想过,朝堂上人心惶惶,即使你九死一生赢了一两场仗,这些文武百官却如鸟兽散,让我陈国如何安矣!”轩辕宇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左落尘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错!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出鹿儿!
“左落尘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去背负!”他吼道。
轩辕宇眉毛一挑,似是嘲弄又似是哀叹,“将军不必一死,也不必送出鹿姑娘,只需一样,陈国安矣。”
左落尘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王爷请说。”
轩辕宇摘下一片叶子,放在了手心,“青国的锦秀公主刚刚及荆,她是青准的胞妹,青史前来说那公主属意左将军,愿结秦晋之好。”
左落尘一惊,急忙说道,“我与那公主未曾谋面,怎会,怎会?!”
什么公主?莫名其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将军威名在外,想必青国公主亦是青睐。”轩辕宇看着手中的叶子,呼吸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可!”左落尘复又跪了下来,“臣答应过她,此生只娶她一人。大丈夫一诺既出,如何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轩辕宇沉默了半晌,“联姻一事势在必行,不是你,便是她。将军在场上挥斥方遒,谈笑皆兵,相信此事一定能给本王一个答复。”说罢将手中的叶子紧紧揉碎在掌中,大步的离去了。
左落尘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天下大势虽乱,却乱不过他许给她的一片天空。
青国刚刚及荆的公主,对陈国来说,她是逆水时抓住的救命稻草。可对左落尘来说,却是炸醒他与鹿儿生死契阔美梦的平地惊雷。
他仿佛看到了她的眼,水雾弥漫,凄楚无比。
没有军令,不得征战,如若他都如此罔顾王命,以后左家军,从父辈手中接下的左家军,他又如何能服众?!
他不怕自己身败名裂,只是自古成败无数血淋淋的例子提醒着他,如果他因为鹿儿贸然开战,无论输赢,她都将成为祸水红颜。
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只是一个她啊。
那份奏折他写的很慢,刚劲的柳体凌厉决绝,可偏偏在笔画间字字柔肠碎。他盖上了腥红的印章,左一无意中借着月光瞥见自己冷厉自持的主子,月光下,年少将军铁骨铮铮的脸上,有肆无忌惮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