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美人步步生莲,只是面色惨白,身子也有些发抖,鹿儿看着怒不可遏的南沣,只觉得这嫣姬委实可怜了些,不过显然大皇子南沣并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嫣姬听闻南沣带回来一个美人,太医御厨们围着她团团转,整个皇子府议论纷纷,最得宠的嫣姬显然觉得自己的宠爱受到不小的威胁,所以为鹿儿挑选的衣服也极其的恶俗,本是女子之间争宠的小小伎俩,却不知让南沣在鹿儿这里碰了钉子。
“让你置办衣物,你都拿了些什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南沣摔了上好的骨瓷茶杯。
“啪”!的一声,那红衣美人的眼泪却如同卸了闸,“大皇子息怒,妾身知错了,切身哪想着碧月如此大胆,竟然忤逆妾身的意思,拿了这些个不成样子的衣物来,妾身立刻回去重新置办!”她虽然满脸泪痕,可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
鹿儿自是没见过府中姬妾相处的模样,不过这红衣美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能顺水推舟的将一切过错全部推在了婢女身上,声泪俱下楚楚可怜,连她自己都要喝一声彩。
可显然南沣已经见惯了这般戏码,面色依然紧绷,“碧月胆小怕事,怎会自作主张?你当本王是傻子不成?”
“臣妾冤枉啊!碧月!你自己说!”红衣美人不过向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就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知错。。。”声音哽咽颤抖,显然是惊吓过度。
“这些钗环首饰和衣物,都是你自作主张换过了?”南沣冷冷的问道。
“是。。。”那碧月唯唯诺诺的应道。
“那是否你将嫣姬准备的钗环上的翡翠,换成了珍珠?”他的眼睛锐利如鹰。
“是。。。”碧月哽咽的答道。
南沣一怒,将所有的钗环首饰摔倒了嫣姬和碧月面前,“你好好看看!钗环依旧是翡翠,碧月若然是换过,又岂会不知?!嫣姬,你平日恃宠而骄争风吃醋本王懒得计较,可今日你却险些坏了本王大计!来人,将她二人逐出府去!”
那嫣姬一听吓的面色惨白,“不!大皇子,不!妾身对你一片真心,求大皇子饶恕妾身,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妾身知错!妾身知错!”她不住的磕头,那白皙的额头很快的就印出了血迹。
鹿儿不愿再看,别过了头。如此情景她最是不愿意面对,一个人的爱情和婚姻,却和着这么多的猜忌和残酷,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这些女子在水深火热中斗的乐此不疲。没有人能够让她如此,她的尊严不允许任何的挑战。
嫣姬哭闹着被拖出了门,尽管头破血流惨不忍睹,可鹿儿还是在其他婢女的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的快意。她渐渐觉得身上寒意渐浓,这哪里是她们的家,这明明是红颜的修罗场。
她看着这些女子依仗的男人,“你出去,我穿就是。”
南沣惊讶的片刻,却又只好带着大队人马走了出去。
鹿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还从未试过花红柳绿的衣衫,厌恶的别过头不去看镜中的自己,只是那钗环首饰即使她有心尝试,却也爱莫能助。她的确不会绾发髻,长长的头发一直垂下至膝,索性如此便好,反正早已面目全非。
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屋外的人皆是一愣。
那些下人奴婢无一不是以看好戏的姿态等着她推门而出,却实实在在未想到,雅与俗,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南沣看着鹿儿,心中不是没有震撼的,他以为平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鹿儿会因着衣着而落凡尘,却未曾想到,她的神韵并非衣饰所致,未曾想过她身着艳俗,却能浑身透出一股非同寻常的雅致来。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浑然天成。那红色的衣衫趁的她明艳的不可方物,那如清新吐露般的美人儿,竟然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妩媚来。
“看够了么?可以走了?”她冷冷的说道。
南沣为自己的失态羞愧,可看她如此模样却又私心里不愿将她示于人前,有些恼怒的说道,“脱掉,换回白衣。一盏茶。”
鹿儿对南沣的别扭略感惊讶,却更多的是不耐烦,一盏茶的时间,她却没有心思琢磨这许多,只是小腹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
她浑身无力的被南沣拽上了马,天边隐隐鱼肚白,可有几颗星星却亮的刺眼。她不知道身后的月光有多冷清,看着地上投射的她与南沣的影子,厌恶的闭上了眼。
她看着城外木头搭建的高塔,心中凄然。这凄然来自于,她不得不面对曾经自我催眠想要忘记的许多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南沣拖上了高高的木塔,或许是身体的疼痛让她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愿承认其他,仿佛知道要梦醒,却强迫自己再多睡一会一般。
她像个布偶一般,被南沣绑在了木质的十字架之上,她自嘲的笑了笑,险些以为自己是西方信奉的某个神。
如果不是疼痛,她甚至可以安心的站在高处赏月,很显然,这个高度和角度不错,只是脸颊的疼痛使她不得不面对南沣愤怒又复杂的脸。
南沣用力的捏着她的脸,“听着,今日如果你不死,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没人再能拥有你,也没人能伤你。”他神色复杂,却句句真心。
鹿儿好笑的轻轻说道,“那只能死了。我要谢谢你,因为,很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她看着天边隐约的月亮,墨色的长发飞扬在空中,如果不是被绑在木架之上,南沣险些以为她要羽化登仙。
鹿儿扬起了脸,她天真的自我催眠,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是不是就不用见到他。如果她今日死了,是不是能回到从前。只是小六和小七,到底她还是欠了他们。
“杏花村的人,都是无辜的。”她看着南沣,轻轻的说道。
南沣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在此刻,她还念及杏花村的安危。“他们已经安全,不会再有你担心的威胁。”他看着她,仿佛要直直的看到她心里。
可那双漩涡似的双眼如同无底洞,越是想要看透,越是成谜,谁迷上这双眼睛,就如同跌落了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