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晚那个黑影,苏婉表示很淡定。看来这季府、侯府也不是纯粹的农商之家。除了有个与燕王举案齐眉不太受宠的皇后,季浩川在朝里稍微显目些,另外两个虽然身在要职,却是品级不高,又有上司压着,在朝里只能说是小人物。
至少在燕国人的眼里是如此。
季家隐藏得如此之深,为什么?季家的子女所择之偶都是平凡之人,但凡有几个看起来是世家显贵的也不过是些大宗族的旁支,早不受亲睐。
苏婉躺在软榻上休整,刚刚郎中才走,说是她的腿脚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再有大的劳累,一般行走也成问题,只是天气寒冷时难免会犯病。
外门服侍的丫头进来说有旨意到,请她去厅里接旨。
苏婉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起身更衣朝花厅走去不在话下。
皇后的旨意,命柳芝雅带着苏婉明日辰时朝见。两人都是一般妇人,也不是朝廷命妇,只要穿戴整齐合适就好。
第二日,柳芝雅和苏婉卯时刚到便已准备妥当,两顶轿子都是四抬红顶轿,白色珠帘从矫顶一泻流下,耀眼的红色纹路布满整个矫身,上面用金黄的丝线绣满了吉祥如意的图示,淡黄色的窗布随风摆动,看上去很是气派。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哪怕不是当宠朝臣,也有他该有地位。
卯时过半,两人下了轿,在皇城大门处换了两人抬的滑竿。这样又走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到了后宫大门处。跟在身边的奴才扶着自家主子下了轿。
柳芝雅在前,原地等着苏婉上前,拉过苏婉的手说道:“皇后娘娘仁慈,又是自家出来的人,奏对倒不必太刻意,只是该有的礼仪却是不可少的,想来你在相府时也常应对,你又是知书达理之人,我不过白白提醒一句罢。”
苏婉含着头,说:“舅母提醒得是,婉儿谨记在心。”
又听柳芝雅无意叹了一声,这声音很低,低到苏婉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又听她说:“时常说伴君如伴虎,这是皇后的处境,亦是你我的处境。”
苏婉大抵还是听懂了的,这位惠质兰心的舅母内心决不如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而那位高高在上仁慈德孝的皇后娘娘也许也不是看着的那么回事。
柳芝雅见苏婉不答话,手轻轻拍了拍苏婉,说:“你还小,自是有老太爷和老爷为你做主的,不要担心。”
苏婉可不想躲在哪个的羽翼下偷生,她早已历练,不想成为他人的累赘,也有能力护卫他人。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皇后的正德宫外。一名内监早已上前,行了礼道:“季夫人好早。”
柳芝雅含笑,从袖口处拿了一小锭银子非常自然又非常隐蔽的塞到了那内监手中,说道:“劳您久等,娘娘可在内?”
那内监又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说:“才传了膳,大概是政务繁忙,昨夜陛下来了一个时辰后晚膳也没来及用就走了,娘娘也是忧心呐。”
柳芝雅那一惊并不明显,便含笑说:“您费心了。”来了一个时辰却没用膳,那做什么了?总之,娘娘的心情大概是不会好的,想来这传苏婉进宫的旨意应当是在这之前。
正说着,出来一个女子,说:“请两位随奴婢进去。”
柳芝雅和苏婉这才跟了那女子进去。
正德宫正厅的高位上,皇后娘娘早已端庄就座,柳芝雅和苏婉低头进去,跪于厅中,俯首道:“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娘娘笑了笑,伸出双手虚扶一下,说道:“都起来罢。春儿,赐坐。”
两人谢过坐下。
皇后娘娘又说:“你便是婉儿吧,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苏婉温顺起身,低头走到离皇后娘娘身边五步之内。
皇后娘娘伸出手,苏婉明了的将手交出,被皇后娘娘牵到自己身侧,说:“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娘娘仔细打量着苏婉,点头道:“像,确实像。”又笑着看了看柳芝雅,说:“你瞧,这眼睛,这小嘴,像极了五妹年轻的时候。”
柳芝雅笑点着头称是。
皇后娘娘又问:“你娘去得早,可为难你了。”说着竟是有些哽咽。
苏婉想着或者娘亲与皇后娘娘闺中时相交甚好,如今瞧着自己面容相像,便有些怀念罢。
苏婉答:“娘娘不必挂怀,母亲去时虽有遗憾,却也安心。”
皇后又说:“她是个倔脾气,从小便是如此。但她却是个十足的柔善之人,无争无妄。”
苏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认真的听着。
皇后娘娘又说:“如果她没走,如今我们姐妹当是最知心的。”停了停又问:“婉儿自小便是谁在带呢?”
苏婉回道:“娘亲走前留了季叔于婉儿,之前又得了赵国京中最负盛名的两个嬷嬷给婉儿做礼仪教习,另外还请了一个教书先生和一个琴艺先生。直到九岁那年婉儿被迫离开京都。”
皇后娘点了点头道:“嗯,她总是这样妥帖的,你娘对你的安排也算是周全了。”
正说着,传膳的人来了,皇后娘娘说:“你俩定是没用早膳,一起用吧。”
皇后的早膳其精致程度是不言而喻的,其丰盛程度不在话下。
用过早膳,皇后娘娘对柳芝雅说:“前儿本宫得了几匹不错的绸子,叫了人按你上次说的绣法准备做几件衣服,你去帮本宫瞧瞧可还使得?”
柳芝雅知道这是要支开她单独与苏婉问些话,便识趣的行礼退下。
柳芝雅退下后,皇后娘娘将苏婉牵着进了内室,只留下她口中的春儿姑姑一人服侍。
只见皇后娘娘叫了春儿去柜里压箱底儿的地方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着的东西,拿在手上也不打开,说:“婉儿,你可知,本宫见到你有多高兴。”
苏婉虽是不知道这高兴从何而来,但也只说:“能得见皇后娘娘是婉儿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