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年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在经历一场空前的兴奋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疲软,进入了不应期。
赵得圆三人在成名之后,感觉到异常的空虚。像一个演员拿了奥斯卡,就不再会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独立制作的好剧本,经理人公司会为了钱而安排多种毫无乐趣的工作。
赵得圆也一样,他们失去了接热线的权利,失去了倾听生活的乐趣,而直接听命于热线部主任。部主任把这个黄金三角当成了热线部的杀手锏,同时也收编为他的私人部队,每天做些他颇感得意的题材,期待着另一个“陈健”式高潮的来临。
赵得圆就在万分平庸、毫无新闻点的线索中疲于奔命,痛苦不已。但是柏笑生过得自得其乐,显现出超出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成熟和洒脱。“能让人感觉到的进步就是迈小步,不停步。”(源自“柏笑生语录”,这句笔者认为比较普通,但是很实用。)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赵得圆的天空中出现了阴霾,他失恋了,失去的还是初恋。这是他失去的第二个“第一次”。这件事让他悲伤和痛苦,同时忘却了工作的无聊。
正在成都读研的女友写信来说,不能牵手、不能拥抱的恋情,她已经不能忍受了。最终她选择了一个同系读研的吉林男人。
对于赵得圆来说,初恋是那样的珍贵,就像现在他躺在老婆身旁,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还能想起当时的月亮,一起听的音乐,桌上的那杯茶,最后是两个人分着喝完的。赵得圆象小孩一样,把这些记忆深藏在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
初恋的离去,赵得圆觉得自己终于不幸的要告别那个有了感情喝白开水都甜蜜的岁月,那段像水一样温柔流过的时光,但柏笑生说,“这是男孩变成男人的第一步”(源自“柏笑生语录”)。同时,他也发觉自己对感情的执著第一次开始变淡了,这更让他万分沮丧。
赵得圆的初恋,是他的初中加高中同学,赵汀。奇怪的是,他们在六年的中学生活时并不认识。
恋情开始于大二的暑假,山东之旅。在赵得圆看来,那是他一生中最浪漫的时刻。
丁坚,是赵得圆的高中好友。他就像名字一样,很“顶尖”。当赵得圆还在制造假新闻的时候,他已经远渡重洋,跟着他老爸赚美国人的钱了。在他看来,美国人笨得可以。
98年的夏天,丁坚为了测试自己的应变和组织能力,叫上了自己的一帮好朋友,一起去山东旅游。说好只带1000块钱,要玩1个月。
8月的一天,丁坚、丁颖(丁坚的女友)、赵汀和赵得圆,这样一个四人小组踏上了旅途。由于赵汀是丁坚的好朋友,就在这一天赵得圆第一次见到赵汀。
第一见面,赵汀并没有留给赵得圆很深的印象,相貌一般还不至于影响市容,比较沉默。和所有男人一样,赵得圆从不避讳自己喜欢美女。但是后来,他又发觉男人在不同的年龄段,美丽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四人小组从杭州坐火车到上海,再取道上海坐33个小时的海轮前往青岛。一路上,丁坚和丁颖十分亲密,剩下赵得圆和赵汀凑成一对。
轮船上,赵得圆晕船了。在被丁坚嘲笑的同时,还被说成了为了要得到美女的照顾装的。赵得圆吐的死去活来,赵汀倒真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他。在不知不觉中,赵得圆觉得赵汀长得还有那么一丁点顺眼。
经过漫长的33个小时,下午2点多,船终于靠岸了。经过丁坚的提前打探,他们找到了一个青年旅社,一天仅需30元。傍晚的时候,他们决定第一天到青岛,怎么说也要去吃顿海鲜。
照着地图,一干人来到了一家当地最有名的海鲜店,菜单上的价格着实让丁坚吓了一跳,正在犹豫的当儿,赵得圆开始拼命的喝着茶水。
等到赵得圆喝完第五杯茶的时候,丁坚作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放弃面子选择现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后来能赚美国人的钱,也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面子不能拿来当饭吃,自己口袋里只有1000块。
丁坚领着大家从店里走了出来,带着就义的凌然。从背后看去,他的下巴扬的是那么高。走出门口,赵得圆摸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我刚才喝了五杯茶,赚翻了”。赵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一抹桃花浮现,赵得圆一下子懵掉了,有一种有点痒、有些麻、热热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后脑勺。
几经讨论下,最后大家是在KFC祭了自己的五脏庙。赵得圆觉得超级搞笑,自己吐得半死不活的,竟然就是为了到青岛吃顿KFC。但是能和这样一堆人一起吃,其实还不赖。
在青岛的剩下日子,过得平淡、精彩。赵得圆觉得自己这辈子出去玩只有这次算是度假,不用急急忙忙的起床,不用急急忙忙的对手表,不用急急忙忙的赶大巴,不用急急忙忙的被导游呼来喝去买些没用的东西。
睡晚了,可以晚起去吹海风;睡不着,可以早起看日出。一干人去了汇泉湾畔的第一海水浴场游泳;去了崂山最高的天乙泉,看着泉水从千米高处流下,味道甘甜……在海边看着螃蟹在脚边爬过;在街道上惊讶青岛女孩一下喝完一扎啤酒,忍不住自己也喝一下。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以至于现在赵得圆还是觉得自己只要一离开杭州,就毫无烦恼,一身轻松。此次之外,吃饭问题的解决方法也赵得圆永生难忘,这样的快乐是有钱买不来的。
中饭一般是用路边的煮玉米解决,如果幸运的话,可以吃到海滩边超级新鲜美味的烤墨鱼。从青岛一路吃回杭州,让赵得圆一听到“玉米”二字就狂吐不已。有一天,居然还在海滩旁吃到了一碗牛肉面,赵得圆端着碗,觉得自己快哭了。
晚饭则是在旅馆餐厅吃的。赵得圆觉得他们一定会留在这个旅馆的历史上。从第二天开始,他们每天晚上就到餐厅点一个汤,叫一碗饭。青岛的汤碗比杭州的大多了,基本上一碗汤够每个人喝上两碗。第一次喝汤的时候,还叫了一碗蛋炒饭。隔天开始,就只叫一碗白饭。青岛的白饭也比杭州多得多,自此,赵得圆爱上了青岛这个城市。
这样的吃饭方式,让餐厅哭笑不得。一开始,服务小姐还非常职业的倒上茶水,递上菜单。到后来就索性直接问,“你们今天要喝什么汤?”
经过10多天的努力,赵得圆终于把菜单上的汤从头到尾喝了一遍,他觉得是时候离开青岛了。当然丁坚也有同样的想法。
第二天,他们登上了去泰安的火车,登了泰山。随后去了曲阜,最后在济南坐火车回到杭州。
从济南回杭州,丁坚为了把他“节约快乐”旅行的概念贯彻到底,他和丁颖买了硬座。而赵得圆和赵汀选择了硬卧。这是赵得圆和赵汀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正在这个时候,赵得圆明白自己的初恋开始了。
在很多年之后,柏笑生总结赵得圆的恋爱史,说他爱上的仅仅是一种感觉,赵得圆不愿承认,但是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赵得圆初恋的开始,来得那么自然而特别,没有接吻、没有拥抱、没有誓言,有的只是一种至今仿佛还在、至死都不会忘记的触觉。
硬卧车票买的是中铺和上铺。为了照顾赵汀,赵得圆睡到了上铺。九点半以后,车厢熄灯,只有窗外闪过远远村庄的光亮。赵得圆和赵汀马上被疲惫拖入了梦乡。
清晨的时候,一缕晨光把赵得圆叫醒。半梦半醒之间,他探头看了一下赵汀,不知道她醒了吗?
同一缕晨光照在赵汀的脸上,皮肤呈现半透明的粉红色。鹅蛋脸上,有着一副没有修饰过的弯眉,远岱一般。
眼睛微闭着,也是弯弯的,睫毛很长很密,随着轻柔的呼吸,有点发颤。
顺着不算太高的鼻梁,赵得圆找到了让他无法形容的嘴唇,那一定是湿润的、柔软的、芳香的……
赵得圆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一个女生,觉得心脏一下子跑到了喉咙口,他迅速的咽了一下口水,害怕的听到原来声音会那么大。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过去。更惊恐的是,那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指尖轻触,就像一个拔了皮的熟鸡蛋……
“还好她没醒来”。赵得圆忍不住,又抚mo了一下,这时候他发觉赵汀快醒了。他迅速翻了个身,装睡。但是心里有种无比的充实感,他终于明白一路上的异常感觉是什么了,他喜欢上了赵汀。
不多时,赵得圆觉得赵汀没有动,就探头看了一下。
他看到了一双带笑的眼睛。在那清澈如湖水的眼睛里,晨光送来了惊艳的一抹金黄。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吸进去了,那是种只有在小说中才出现、永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但是就这么发生了。
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停住……
赵汀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抚过赵得圆的额头……额头……鼻子……嘴唇,最后还顽皮的在略有胡渣的下巴上摩挲了一下。赵得圆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着,像海风抚过脸庞,还不带一丝咸味,深深吸一口气,就能感觉到甜蜜。
就这样,没有言语,在别人还在熟睡的梦乡,赵得圆幸福的发现了另一个事实,赵汀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