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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色的怪异晨光中,不,那不是晨曦,太阳无力地坠在西方的天空中,那是夕阳的残光,但现在不是清晨吗?以往方洪山熟悉的横贯荒原、埋入沙漠的加速管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绿色的草带,这条绿色大道沿东西两个方向伸向天边。在以灰色和黄色为主色调的沙漠荒原中,这条绿色带显得很养目。
“再去看看中心控制室吧!”总工程师建议说。方洪山带着苏阳和方雯茜随着他们来到楼下的控制大厅,又受到一次猝不及防的震撼:大厅中一片空旷,所有的设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放置设备的位置也长满了青草,那草是直接从防静电地板上长出来的,看上去跟外面绿色草带里的属于同一品种。
方洪山并没有心情欣赏宜人的绿色带来的惬意,他发疯似地冲出控制大厅,奔跑着绕过大楼,站到那条取代加速器管道的草带上,看着它消失在太阳缓缓落下的西方地平线上,在荒原寒冷的空气中他打了个寒战。
“加速器的其它部分呢?”他问气喘吁吁跟上来的总工程师。
“都消失了,地上、地下和海中的,全部消失了。”总工程师扶了扶眼镜说道,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印证了他所说的。
“也都变成了草?”方洪山的话中带着一分难以接受的语气。
“呃,不都是,草只在我们附近的荒原和沙漠上有,其它部分只是消失了,地面和海底部分只剩下空空的支座,地下部分只留下空隧道。”总工程师一边说一边在平板电脑上调取着相应的图片给方洪山看。
方洪山弯腰拔起了一束青草,这草在别的地方看上去一定很普通,但在这里就很不寻常:它完全没有红柳或仙人掌之类的耐旱的沙漠植物的特点,看上去饱含水分,青翠欲滴,这样的植物大多生长在多雨的南方。方洪山搓碎了一根草叶,手指上沾满了绿色的汁液,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方洪山盯着手上的小草呆立了很长时间,最后说:“看来,这真是梦了。”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个声音:“不,这是现实!不过对你们来说,将是可怕的现实!”
“看那儿!”方雯茜指着地平线处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说道。
“即将没入黑暗的臣民,
依旧坠进哀怨的游魂,
幸存和死亡的人,
你们永远无法阅读神的力量。
每个人都曾经活过,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真正死亡。
我是宇宙中孤独的神灵,
前来接受你们的瞻仰。
年幼物质的种族,
你们渺小的探求欲望应该被遗忘,
听着我的吟唱,
去感受火焰与冰霜。
现在拿起你手中的利刃,
刺入你的胸膛。
经历一次洗礼式的死亡,
我将会复活并赐予你永生的能量。”
那是一种充满蛊惑的声音,可以放大内心黑暗一面的特质:贪婪,狂躁,杀戮。
没有人的心灵可以纯洁到能够抵抗那股邪恶,他们经不起这般的诱惑。苏阳无法自抑地看着双手,仿佛手中有一把无形的利刃,想象着将它刺入胸膛后的快感。身边的其他人也都跟他一样,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邪笑。忽然间一股冰凉的感觉刺过胸膛,苏阳清醒过来,就是那丝邪笑,也曾经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不,那不一样,那是“鬼王”被诱惑的邪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夕阳的最后一丝红光就要消失在远处沙漠的边缘时,血红色的天空开始泛起鳞片状的光芒,随后轰鸣的声音开始阵阵传来。再后来,天空中开始出现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划向四面八方。慢慢的,弧线的顶端开始明晰,是一团团红色的火焰,向控制中心袭来。顷刻间,大地被掀翻,火焰夹杂着沙粒四处飞溅,钢铁建筑瞬间分崩离析。
人们不知道该逃向哪里,红色的火焰雨点般从天而降,疯狂地吞噬着一切接触到的东西,整个控制中心所在区域变成了一座炼狱,四处是人们的惨叫和岩石崩裂的声音。远处,被掀起的尘土如同滔天洪水一般冲向天空,巨大的气浪将固定加速管的钢柱连根拔起。这时,苏阳看到一些惊慌失措的人爬上汽车夺路,然而一团红色火焰不偏不倚地砸在车身上,瞬间和那段公路一起弥散在四散的火星儿里。活着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因为一个巨大的火团正迅速地向控制中心压来,远远的,人们已经感受到了它的炽热。空气开始变得炙热,让人无法呼吸,人们闭上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苏阳将方雯茜紧紧地搂在怀中,此时的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变也无能无力,然而能跟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在这时,一切静止了,四散的火花、飞溅的沙粒、钢铁建筑的碎片,一切都静止在空中,连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般。唯一没有停下来的是苏阳的意识,他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正漫步向他走来。
开始他只是一个以血红的落日为背景的剪影,剪影的边缘被日轮侵蚀,显得变幻不定。当他走近些后,苏阳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精致的面孔,分不清性别,既有男性的阳刚也融合了女性的柔美。他穿着灰白色的长袍,样子像是中世纪虔诚的信徒。他的五宫太端正了,端正得有些不现实,像是那种唯美卡通中的完美面孔抑或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穷极所能雕刻的神像的面容。当他再走近些时,苏阳便再也不会把他误认为是这个世界的入了,因为他并没有走,他一直两腿并拢笔直地站着,脚底紧贴着草地飘浮而来,就像《街霸》中出场的“大警”或者《X-Man》里悬浮的“磁力王”。苏阳不由笑了起来,在这种情形下,自己竟然还能想到这些!
在距苏阳两三米处,来人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