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墨的语声中带着惊惶，“小姐，你可别吓我啊。”
小墨看到在他说了那番话以后，苏陌的眼神都不对了，一脸呆滞，眼神却是欲噬人般的疯狂和绝望，一时之间也是慌了。
“小姐，你回神啊……你不要吓小墨啊，”他的话语中带上了哭腔，这下可怎么办的好，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说了，他使劲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早知道自己干嘛非要说老爷身后的事呢？
要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啊，自己……又该怎么像九泉之下的老爷交代呢。
“小姐……”他悲呼。
“小墨，我没事，”苏陌被他的哭喊声唤回了神，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小姐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
“那小墨有什么可以帮助到小姐的吗？”小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苏陌的脸色，“有些事情，小墨也是可以帮小姐做的。”
“不用了，小墨……”苏陌勉力笑了笑，顾视四周转开了话题，“小墨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传说有鬼，也是你弄出来的吗？”
“小姐，你跟我来，”小墨见苏陌不信他的言语，咬了咬牙唤道，“小墨带你去见一些人，不过，小姐可别被她们吓到了，她们都是一些可怜的人……一些和小墨一样可怜的人。”
苏陌怔住不语了，小墨……他心里也很苦吧，她突然想起了小书，那一心痴恋着小墨的小书……
小墨入了宫，那小书怎么样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小姐，走这里。”
小墨带着苏陌在空无一人的偏殿里东绕西绕，很快就带她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大殿。
此处的偏殿居然内有乾坤，苏陌一言不发地跟在小墨的身后，慢慢地记录着路线。
停下脚步的是时候，也不禁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小姐，进来吧。”小墨静静地出声，待苏陌回神之后才轻轻地出声唤道。
只见本该空无一人的大殿，荒草丛生间，竟或坐或立了许多身穿粉蓝宫装的宫女。
惨白的月色下，她们一个个神情呆滞，或衣衫褴褛，身上或血迹斑斑，缺胳膊少腿的更是比比皆是，最为触目惊心地是，她们的神情间要么浑浑噩噩犹如草木，要不真如厉鬼般，疯狂的眼神择人欲噬。
无数疯狂的眼神袭来，苏陌心中也是一惊，虽然她夜探这座偏殿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也猜测到，这座莫名就会传出诡异的哭泣声的偏殿可能就是隐藏无数失踪宫女的所在，可在亲眼的看到同时却也不禁是心中一惊。
“不要怕，”小墨轻轻地开口，带着苏陌悄悄地绕过那些疯狂的人群，苏陌此时才发现原来那些失去理智的人的足下和手上都纷纷束缚着束带。
大概是怕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所以只用细细又浸湿的布条裹住了她们，在谨防她们会跑出去的同时，也阻止了她们互相伤害。
现在苏陌总算是知道了，那些若有若无地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了，那些或哭或嚎的声音，大概也是出自这些已然疯狂没有神智的宫女口中的吧。
“她们都是一些可怜的人……”小墨见苏陌向那些人看去，眼神微含悲怜，也是低低一叹，“她们都是被我们从坟场里挖出来的，只是……也许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再挖出来的时候，有些人窒息而死了，而活下来的人都……都成了这样了。”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进，“小姐，直到现在小墨才知道，原来人命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宫女她们都是爹生人养的，为何，为何就天生矮人一头，为何就这样要生生得被人践踏残害，甚至连哀呼一声都不能，就这样要被活生生地埋入地底而死……”
一滴眼泪‘滴答’一声掉在地上粉碎。
那是自他顺腮而下的泪。
“小墨……”苏陌柔软中带着悲怜的目光看向他，“小墨，你吃了很多苦吧……都是小姐没用，小姐……小姐不管怎么做也保护不了爹爹，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苏府，是……是小姐太傻……”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小墨抹去颊上的泪，“什么傻不傻的，应该是小墨保护你才对，小墨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让小姐和老爷一样，被人害死了，小墨……”
他又掉泪，“小墨……真的不想一个人了。”
就像三个月前苏陌被迫离开苏府那般，他哭着对苏陌说“真的不想再一个人”。
顿时，苏陌也是泪如雨下。
这是她压抑已久的泪水，一旦掉落，就源源不绝，止也止不住。
“好了，不哭了，”小墨抽了抽鼻子，笑道，“都是小墨不好，还说要好好照顾小姐，结果还老害小姐哭。”
苏陌低下头去，抹去了眼中的泪水，也抬起头来笑道，“恩，小墨，不哭了，以后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她没说，因为苏陌知道，小墨和爹爹一样，是绝对也不希望她去沾染那些血腥的事的。
“恩，好的，”小墨应道，带着苏陌绕过了大殿，来到了大殿后的一间房间前，“小姐，我来带你见梅姑。”
门“啊吱”一声打开，里面的哭泣声清晰可闻。
苏陌倒抽一口气，惊异出声，“梅儿，怎么会是你！”
但见房门打开以后，正有一袭粉蓝的宫女趴在一道白色的身影间放声的哭泣，抬眼间，颇为明媚的侧脸，那人正是消失在拐脚的梅儿。
大概是哭了好久了，梅儿的声音已是沙哑，要不是她的神色中神色清明，她几乎都要以为梅儿是被鬼附了身了，所以才会一脸欢喜地趴在那白衣身影的怀里哭泣。
因为……因为拿到白衣身影实在是太惊悚，贯彻整张脸的鞭痕，红肉翻卷，眼角处甚至有血痕一道道横厉而下，整张可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她侧眼向苏陌看来，隐藏在暗处的右眼居然连着鞭痕也被翻卷向外。
所以苏陌才会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气。
任谁这样惨白的月色中，看到这样的一张脸，都会有深深晕厥过去的希望的，尤其是她还一脸狰狞着一下一下拍着身下的少女，活生生就似索命的罗刹。
小墨却对眼前的一张脸似乎看习惯了般，只是微笑着开口唤道，“梅姑，我带我家的小姐来看你。”
那梅姑虽然看起来一张脸比外面的厉鬼还有可怖上三分，神智去看不起来颇为清明，“小姐？”
她微微疑惑着转头认真地打量了下苏陌，“这就是你一直嘟囔在嘴里的小姐吗？”
“小墨……”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你又何必……唉……你还是快点把你家小姐送出去吧，这个地方……是人都活不下去的，你也不想有朝一日，你家小姐和我们一样把。”
说着她慈爱地抚上兀自欢喜地哭泣着的梅儿，“我也要把梅儿送出去呢，傻孩子，你怎么会来了这里的呢？”
“不，梅儿就不，”梅儿倔强地抬起头，“梅儿进来就是为了找姑姑的，只要姑姑不出去，那梅儿也不会出去的。”
苏陌微微惊异，原来梅儿的名字还真的叫梅儿啊，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这么反感呢？
这个梅儿……难怪她会一直觉得心里怪怪的，从一开始的害怕到进了偏殿的义无反顾，原来……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她姑姑来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知道她的姑姑在这里呢？
“傻孩子，”梅姑微微地叹气，“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姑姑都派人告诉你不要往这里来了，让你快点离开，你居然……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居然还是来了。”
“你要想走的话，谁也是拦不了你的。”
“姑姑，你不也是吗？你要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你，那你为何……为何不走呢？”梅儿大声的哭泣，哭得哀苦，那哭声……像菊儿。
惊异再也藏不在地流露出苏陌的眼眸，她对上梅儿看过来的眼睛，“你……你是菊儿？”
“不，我是梅儿，”她莞尔一笑，“离姐姐，你别怕，其实我才是梅儿，”说着她就一把撕去了脸上的易容。
薄如蝉翼的易容摘下，她的面容宛然就是那个爱哭胆小的菊儿。
苏陌叹了口气，“我说呢……为何，你的声音会突然间就变了呢？”
为何你突然一下子就变得大胆了呢？
“那真的梅儿去哪了呢？”
“都说了我才是真的梅儿了嘛，”菊儿嘻嘻一笑，找到了姑姑让她心情大好，“那个‘梅儿’已经被姑姑送出去啦，嘻嘻，姑姑一定没有想到我会掉包了自己吧。”
说着她就是嘻嘻一笑地看向梅姑，惹来她嗔怒地一眼。
原来这个真的梅儿平时都假扮着爱哭胆小的‘菊儿’，却是今晚来临之前，一把迷药迷晕了‘梅儿’，把她悄悄易容成自己模样，摆放在本该是自己睡下的房间，然后自己在易容成‘梅儿’的样子，做了活生生的梅儿……
只是……苏陌疑惑，疑惑她如果是要来找寻她的姑姑的话，又为何要叫上她一起呢？
梅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啦，离姐姐，其实我一开始就看穿你的易容了，所以……所以就想把你骗到这里来看看……看看你是不是坏人……”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格外小声，苏陌却是笑了，她倒是对梅儿欺骗自己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她说她一眼就看穿自己的易容的话，那是不是说她的易容其实还学得很是粗糙呢？
难怪小墨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呢，想到这里苏陌就是像小墨看了过去。
小墨连连摆手，“不是的，小姐，小墨才没有能耐能一眼就看穿小姐的易容呢？只是梅姑一早就看穿了小姐的易容，然后把小姐的真容画给小墨看了，小墨才能认出来的。”
“梅姑的易容术可棒了，”他小小声的加了一句。
“哦？”苏陌扬眉，“那这样看来，梅儿和梅姑的易容术都应该很厉害了？”
“那当然，”梅儿骄傲地说，“梅儿的易容术就是姑姑教的，可惜……姑姑现在……呜呜呜呜”
她‘呜呜’地哭泣起来，“姑姑你为什么这样了还不离开这里？”
心酸的泪下，梅姑也是一阵黯然，“你姑姑如今都成这样了，出去了和不出去，还有什么分别吗？”
凄凉的话语引地梅儿又是一阵泪下。
“都是那赵颜害的！”小墨握紧了拳，“所以的人都是被那赵颜害了。”
赵颜那两个字一出口，梅姑也是眉间一狰狞，凄厉如鬼的面容愈显恐怖，良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吐尽心中无尽的怨恨般。
她抬眼朝苏陌看来，“你想学我的易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