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头一次在阳光下行走一般,苏陌不急不缓地不行在兰陵殿的主殿中。
淡淡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步出了那道阴冷的宫殿,她似乎有着再世为人般的感觉。
一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一个也没有把多余的目光朝她看上一眼,因为来人她们都认识,正是赵颜跟前的大宫女从香。
前话说到,赵颜的手下有两大宫女,分别是从香和乐眉。
其中这从香是赵颜近前的大宫女,而乐眉是负责身后的,两人没有多大的交流,本来苏陌还担心要是扮作从香的话,会不会一眼就被赵颜看穿呢?
可是梅姑和一些颇有神智的宫女告诉她,其实赵颜要不是看到从香那张脸,一般是不可能不会认出她不是从香的。
因为啊……苏陌微微地冷笑,因为她从来就不关心除了她以外的别人的事,对于赵颜来说,除了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而至于从香和乐眉会当是她近前的大宫女,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从香和乐眉是皇后赐给她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从香和乐眉实在是很能干,宫中一干大小事物,只要是交到了从香和乐眉手中,就从来都不需要她操心了。
所以……步行在一步一步向赵颜靠近的宫殿中,苏陌显得很是坦然。
前世今生加上对赵颜的了解,她自信可以很完美的不被赵颜看出来。
“公主,你要的珍珠粉。”
苏陌走进兰陵殿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静静地侍立在一旁,眉眼低垂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此刻正顾盼生辉的赵颜。
苏陌此行正是易容成从香给赵颜送珍珠粉的,至于真正的从香在哪里,那要问掩藏在阴冷宫殿中的梅姑她们了。
从来就不是自诩为良善富有同情心的人的苏陌,自然也不会关心那从香的命运了,作为赵颜面前的大宫女,为赵颜料理了那么多的事,那从香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那她手下的人命,自然也不会少。
杀人者人恒杀之罢了。
“公主,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啊,”苏陌微微笑着给赵颜细细地上着胭脂,“公主,你看,这南海来的珍珠粉怎么样?”
赵颜满意地点了点头,“恩,不错,好像连脸色都是亮了几分了,从香你的手艺真好。”
“呵呵,公主谬赞了,这哪是从香的手艺好啊,分明是公主国色天香,从香啊,只怕是这珍珠粉上的重了,反而遮了公主的颜色呢,”苏陌捂住嘴,细细地笑了。
她详细地问过这从香说话的语气和神色,料想一般情况下赵颜定也是会拉拢人般和颜悦色地说话的,再加上她已经吃下了梅姑的易音丸,说话的音色也与那从香一般,说话神色间,更是破绽全无。
所以……即使她今日多说了几句,赵颜也是不会怀疑的。
果然,赵颜只是笑笑,她轻轻地笑道,“从香今天嘴格外的甜呢,赏,本公主有赏,就赏你三支珠花吧,你自己去库房里挑。”
“谢公主赏,”苏陌欢欣地笑了,侧头看了看兀自对着镜中的自己打量的赵颜,“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呢。”
她又说了一遍。
仿佛一下子就被人窥中心事般,赵颜嗔怒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那当然,因为下个月的今天,我就要嫁给殷寒了。”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一点也不羞涩地说道。
这下苏陌不说话了,只是掩住嘴角细细地笑了,“公主能如愿,从香也很为公主开心呢,只盼以后公主能和驸马恩爱甜蜜,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赵颜喃喃着这句话,一时之间也是痴了,她蓦地低头一笑,羞涩地笑意第一次流转在她明艳照人的脸上,一时之间就连捧镜的宫女也是看呆了。
“啪”地一声,清脆的镜子掉落在地上,纵使是铺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地毯,沉重的镜面还是清脆地摔裂开来。
赵颜的眉峰皱起,一缕戾气浮现在目中,“该死的奴才,你的手用来的看的吗?”
她冷哼一声,“既然无用,那就砍了去吧。”
一旁的宫女太监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而那个闯了祸的宫女本来一脸呆愣愣地准备跪地求饶,却被赵颜这么一番冷厉的言语,哭喊求饶声正待出口,却被苏陌挥手示意上来的太监牢牢的捂住。
“还不快去,”苏陌挥手示意,冷厉地看了那两个太监一眼,低低地喝道,“莫要吵到了公主。”
那两个太监低低应‘是’,行动间迅速地把那兀自绝望挣扎地宫女拖了下去。
此时才有一丝满意掠过赵颜的眼眸,这个从香办事真是越来越合她的心意了。
当下眼中那最后一丝的怒气散去,她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去看一干人等的表情,“从香,我们去凤鸾殿。”
“是,”苏陌低低应是。
“摆驾凤鸾殿~~”
在小太监拖长了音调的声中,苏陌伺候着赵颜一路向着凤鸾殿行去。
行到正中的时候,不期然碰到了一道欣长的身影在凤鸾殿前的回廊前闪过。
“停,”赵颜蓦地摆手,冷冷地盯上那道蓝色的身影,不屑地哼了一声,直到那道蓝色身影朝这边望了望,径自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拐角,赵颜才收回视线。
“怎么?公主你认识他吗?”苏陌好奇地向那道身影望去,那个从梁后的凤鸾殿内出来的人正是沈言。
几月不见,遥遥地望去,他还是那般,冷峻严肃,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认得,怎么不认得,”赵颜的语带讥讽,“不就是一个卖主求荣的小人么,这种人我赵颜见的多了,爬得再高又怎么样,爬得再高还不是我们赵家的奴才。”
“真真可惜了他的皮相,只可惜,当上了一国宰相,哼哼,即使是当上宰相,他也不过是我母后的一条狗罢了。”
赵颜的话语对沈言没有一丝客气可言,不过,苏陌却是听怔了。
这样啊……她在心里淡淡地呵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他已经是做上了父亲的位置了吗?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是个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只是,只是想不到……原来他竟然会是梁后的人。
她要他对付梁后,那不是可笑吗?
原来……她一直做的事情都是做错了。
“走吧,”赵颜站立了一会才淡淡开口到,为了那样一个人还不值得她花上那几分心思,反正对于她想要的,母后总是会安排好的,至于她要是讨厌那个沈言……
大不了……赵颜冷哼,大不了,等利用完了,事成之后随意杀了便是。
“是,公主,”苏陌低眉应答,一行人行行复行行,又接着往那不远处的宫殿行去。
“你们先在外面侯着,”赵颜随手挥了挥示意苏陌等人侯在外面,便径自地迈了进去。
静静侯立了一番,赵颜便嘴角含笑地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梁后和她说了什么,赵颜的心情明显比之前还要好。
此时有个小宫女一路小跑到苏陌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陌马上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公主~,”她悄声的唤了一声。
“殷将军在后花园等你呢。”
果然,赵颜喜笑颜开了,“真的?他果然来找我了?从香我们走。”
她笑着对苏陌说了句,挥退了其他人道,“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就先留在这里吧。”
说而她带着苏陌就匆匆往后花园赶去。
皇宫,后花园。
一座凉亭,坐上了两个男子。
左侧那位男子一袭青衫,清俊的容貌,眉宇间却似千年寒冰般冰冷不化,那人自然就是殷寒了。
相较于殷寒的冷厉,右侧那位男子却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了,微噙着的嘴角,微展的眉眼,淡雅的容貌在微熏的夏日下,整个人雅致如菊。
那人正是三皇子赵岚殿下。
微风拂过的凉亭,他们正在说话。
苏陌和赵颜来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别致的凉亭下,风神俊秀般的两位男子,真真如入画的画中人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陌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单凭气质就能让人移不开目光,但眼前的赵岚明显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时刻都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你,带着温暖,带着包容,如一缕微风般拂过心田,那份温柔……谁也舍不得去伤害。
“想不到皇兄也在这里?”
赵颜挑眉静静地开口,眼眸中流转的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