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挣扎出来,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值得幸运的是,梦中的警笛声被拂晓的铃声替代。国主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仔细地听了听,确定不是警笛声,才不再提心吊胆地迫使自己赶紧起身。
想要再睡一会,舒缓舒缓疲乏的精神,却被越来越亮的光线,和尖锐刺耳的铃声催促得毫无睡意。
国主彻底地清醒过来。既然睡不着了,他干脆坐起身,循着响起尖锐铃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排排楼房被房间里的灯光照得通亮,楼道上,奔跑着一个个年轻的身影。他们干净利落的起床动作,并不亚于从楼上迅速跑到楼下的速度。
这种朝气蓬勃的景象,使一旁欣赏,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无心发现的人,产生了振奋人心的感觉。他看着少年们纷纷往大操场上跑去,目光锁定在一群与众不同的少年身上。
国主看到,他们从每个房间的门口开始列队往楼下跑,一个个小队整齐划一地跑到楼吓,然后又在跑动中,融合成一直不断壮大的队伍。
大楼阻碍了国主随着脚步移动的目光,于是他索性站了起来,走到墙头上,饶有兴致地观看这一神奇的景观。
在少年们汇聚到大操场的过程中,铃声逐渐由强变弱,继而音量又由弱变强,只不过刺耳的铃声换成了催人奋发的进行曲。
国主不由得惊奇起来,从小到大,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美妙的早晨。
操场上,汇聚在一起的少年们逐渐分散成几个方阵。其中一个方阵中,不断有人沿着跑到冲出来,三三两两,一个矩形的阵势,就被拉成了狭长的队列。他们尽情地奔跑着,有的快,有的慢,慢慢地就变成了运动着的椭圆。
一眨眼的功夫,操场一端的矩形方阵也分散成一个个斑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椭圆中间。他们口中呐喊着,手脚并用,练习着格斗的招式。
而操场中央,正是那群与众不同的少年列队的场所。国主定睛细看,发现那队伍里,少男少女混编在一起,时而双人打斗,时而多人成防。那正是国防生的晨间练习。国主很熟悉这样的锻炼方式,正是从这些少年中脱颖而出的人,成为了教他健身、防卫的警卫。
看到他们,国主又想起自己逃出宫殿的事来。已经一整夜了,国主忽然被自己的“成绩”惊讶到了。在他的出逃计划里,最终的目标“甚至都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而现在,居然从入夜一直跑到天明,还没有被龙队长他们找到。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随着最后一支进行曲接近尾声,操场上锻炼的少年们也渐渐散尽。国主还在观赏着少数离开队伍后,又到露天健身设备上进行强化训练的人。却不料被一个声音吼道:“你小子,跑到这儿做什么”!
国主应声回首,看见一个精廋的男人,正凶巴巴地望着他。
“我说,你在这儿做什么呢?!”那人的气势更胜之前。
“我看看。”国主不得不回答他。
“看什么!快点走开,别妨碍我做事!”
国主听了,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放着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他驱赶国主的同时,正在做着发售的准备工作。
国主走上前,拿出一个包子大口地吃起来。
卖包子的老板暴躁地站起来,厉声呵斥说:“放下,快给老子放下”!
“挺好吃的。”国主诧异于他的表现,但意识到自己只身在宫殿之外,而宫殿之外的东西都是要靠钱才能买到的,所以不好意思地说,“比我吃过的,味道都要好”。
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被国主这句评价消得怒气全无,他开始打量国主,并猜想:“这是个挺特殊的人。”于是他问:“你从哪来的”?!
国主笑着回答:“我不是从哪来的,昨天晚上才离开家。”
“这包子,要钱。”
“多少钱?”国主的问题暴露出他处世经验的严重不足。
卖包子的老板听了,心知眼前这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角色,说不准,是哪位公卿大臣的儿子,不敢得罪,便回答:“算了,一个人在外面也怪可怜的。”
国主知道外面世界的规矩,但自己身上身无分文,便摸出口袋里自己经常玩耍的一个打火机,说:“我身上也没有钱,这个给你。”
卖包子的老板看了一眼,发现国主递过来一只打火机,看起来比普通的打火机要贵上好几倍,便欣然接受。收好以后,觉得心中有愧,就有给国主装好四个包子,递给他说:“来,好吃就吃个饱。”
国主高兴地接过来,从宫殿里逃出来的时候,是要去与母亲共享晚餐的。但拿着礼物走出办公室时,他才猛然意识到:晚餐时分,正是警卫们交接班的时候,如果要从森严的宫殿离开,又不被龙队长及时发现的话,正是最佳时机。所以凌晨的逃跑计划提前到了入夜时分。肚子,也就从午饭后,一直饿着挨到了天明。
运动过后,冲过澡的少年们显得格外精神。当一些厌倦了食堂伙食的少年蜂拥到高墙下来买包子的时候,国主又被这一热烈的景象所吸引。
可是包子铺老板又一次冲着国主大喊:“让开,让开!”
国主听见,就老老实实地蹲到一边。当一篮篮装好的热包子被绳子放到高墙下面,一篮篮钱币被绳子吊上墙头,国主竟喜不自胜,自觉地加入到发售包子的行动之中。
很快,一笼笼包子就销售一空,正当国主遗憾地看着包子铺老板收拾离开时,高墙下面一个声音大叫起来:“老板别走,包子还有没有啦?”
“没有了,明天!”卖包子的老板头也不回,搬起蒸笼走下台阶。
国主同情地往下面一望,发现一胖一瘦两名少年。虽然他们的年龄,比自己差不了三岁,但从高处俯视他们,尤其是其中瘦弱矮小的人,看起来真是像孩子一样稚嫩。
这一望,国主看见了一个他认识的人。
两名少年中,较胖的,正是昨天下午,在中央大道上敢替朋友挡子弹的人。国主从车窗里注意到他,而且那种形象,竟然就深深地印在心上。
“你——”陈威仰视着高墙上的那张脸,他也很快认出车窗里面的形象来。
国主惊讶地发现,这少年也认出了自己。这完全不可能啊,那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居然还有时间留意到车窗里的人,不过——如果是国防班的学生,或许就有这样的精英。
国主来不及细想,慌忙翻身跃下高墙。自己出走的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没必要因为已经过去的事引起注意,“我必须在他喊出声之前将他制止”国主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站到了陈威面前。
荆小兵被国主矫健的身姿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陈威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应该在哪里?”国主笑着反问他。
“你不应该是在宫殿里的吗?”陈威说。
国主心头一惊:“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快跟我走,千万别被其他人注意到你!”陈威不待国主回答,拉起他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