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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物春秋(7)

王庭筠字子端,是辽东人。他7岁时学作诗,11岁时能整首写诗。大定六年考中进士,被任为恩州军事判官。他刚刚从政,就赢得好名声。恩州人邹四图谋造反,事情被发觉,逮捕了一千多人,但邹四却躲藏起来未被捕获。朝廷派大理司直王仲轲审理此案,王庭筠用计捕获了邹四,他分辨出被牵连的人,判犯有预谋罪的只不过有12个人罢了。

明昌元年三月,金章宗传旨于学士院,说道:“王庭筠所作的试文,句子太长,我不喜欢,也担心四方学子仿效他。”章宗又对平章张汝霖说:“王庭筠文采很好,但行文不够老练,这个人才能高,改进不难。”这年四月,征召王庭筠试馆阁职务,被选中。御史台上奏,说王庭筠在馆陶任职期间曾犯贪污罪,不应安排他在馆阁中任职,于是作罢。王庭筠定居在彰德,在隆虑县购置田地,入黄华山寺读书,因此自号为黄华山人。这年十二月,章宗谈及翰林学士时,感叹人才缺乏,参知政事完颜守贞说:“王庭筠就是合适的人选。”明昌三年,朝廷征召他为应奉翰林文字,让他和秘书郎张汝方评品内府所收藏的书法、名画等级,分入选的书法、名画为550卷。

明昌五年八月,章宗对宰相说:“应奉翰林文字王庭筠,我打算把起草诏诰的任务委任给他,这样的人才是很难得的。近来党怀英作《长白山册文》,很不精美。听说文人们很妒忌王庭筠,不看文章如何,却抓住他的品行进行诋毁。大致说来,读书人好多嘴多舌,或相互结党。过去东汉时的儒生与宦官分别结成党派,这本不足怪。又如唐朝的牛僧孺、李德裕,宋朝的司马光、王安石,他们都是读书人,而互相排斥诋毁。这也真无聊!”遂提拔王庭筠为翰林修撰。

幽竹枯槎图

承安元年正月,因受赵秉文上书一事的牵累,被削夺一级,杖打60,解除职务,这事载在《赵秉文传》中。承安三年,贬降为郑州防御判官。四年,又起用为应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再任翰林修撰,侍从章宗去秋猎,奉命作诗三十余首,受到章宗的嘉奖。第二年逝世,终年47岁。章宗一向知道他贫穷,命有关部门赠钱80万,供丧葬费用,又搜集他一生所作的诗文,收藏于秘阁。又把亲笔诗作赏给他的家属,诗的小序中说:“王遵古,是我的老朋友,他的儿子王庭筠,因有文才被选入宫中任职,前后10年,现在已经去世,玉堂、东观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王庭筠外表清秀伟岸,善于谈笑,表面上看,气质高贵,别人起初不敢接近他,和他见面以后,脸上洋溢着温和的气色,热情诚恳,对对方百般体贴,唯恐不周,别人有一点可取之处,他就满口称赞,过后虽然他人有一百个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也从不计较。和他交往的如韩温甫、路元亨、张进卿、李公度等人,经他推荐的如赵秉文、冯壁、李纯甫等人,都成为一时的名人,因此世人称许他有知人之明。

王庭筠的文章能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晚年的诗作格律严整,七言长诗尤其工于险韵。他著有《聚辨》十卷、文集四十卷。他的书法学米芾,与赵沨、赵秉文都是书法名家,王庭筠尤其擅长画山水墨竹。

完衍博大中朝第一——杨云翼

杨云翼,字之美,祖先是赞黄檀山人。六代祖先杨忠迁至平定州乐平县,从此定居。曾祖父杨青、祖父杨郁、父亲杨恒都得追赠官职。杨云翼天资聪颖,刚学会说话就在地上画字。每天能背诵几千字的文章。金章宗明昌五年(1194年)考取进士第一名,词赋考试也得中乙科。特别任命为承务郎、应奉翰林文字。承安四年(1199年),出任陕西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泰和元年(1201年)任太学博士,又任太常寺丞兼翰林修撰。泰和七年(1207年),任上京、东京等路按察司事,受到皇帝召见。章宗询问治国的方法,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卫绍王大安元年(1209年),翰林承旨张行简推荐他才能出众,精通历法计算,因而被任命为提点司天台,兼翰林修撰,不久又兼礼部郎中。崇庆元年(1212年)因病退休。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有关部门进呈官员名册,皇上阅读时记起他的名字,又重新授予从前的职位,兼吏部郎中。贞祐三年(1215年)转任礼部侍郎,兼任提点司天台。

贞祐四年(1216年),元朝和西夏兴兵入侵鄜延地区,潼关失守。朝廷计划派兵部尚书蒲察阿里不孙为副元帅出征御敌。杨云翼说该人言过于实,必误大事。他的意见未被采纳,后来果然失败。

兴定元年(1217年)六月,升任翰林侍讲学士,兼修国史,知集贤院事,仍兼前职。皇帝下诏说:“官阶达到三品,按惯例派往外地任职。因为你遇事敢言,忠诚正直,所以特地将你留下。”当时右丞相高琪当权,有人请求油由政府专卖,高琪极力赞成,召集百官商议。户部尚书高夔等26人同声赞成,唯独杨云翼和赵秉义、时戬等几个人认为不可行,事情因而搁置。高琪后来借故打击,杨云翼并不害怕。兴定二年(1218年),任礼部尚书,兼职如故。兴定三年(1219年)兴建京城的子城,服役的军民数万人。夏秋之交时疾病流行。杨云翼负责医药,亲自治疗,治好了许多人。兴定四年(1220年)改任吏部尚书。自从金朝建立以来,捐钱买官或以战功升职的人,有关当局考核苛刻,稍有小毛病就罢官。杨云翼向皇上建议:“赏罚有关国家的信誉。对这些人应该从宽处理,以鼓励后人。”

当年九月,皇上在内殿召见杨云翼和户部尚书高夔、翰林学士赵秉文,赐他们坐位,商议讲和的事。有人极力主战,皇上低头不悦。杨云翼慢慢地用《孟子》中“事大、事小”的道理来讲解,说:“如今只要想办法,能使人民得以解脱,才是国家的幸福。”皇上于是缓和脸色。

十一月,杨云翼改任御史中丞。皇亲完颜丞立任暂任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兆府路,大臣揭发他行为不法。杨云翼奉命审查,罪案成立,报告说:“承立所犯的都是小事,不足以治罪。然而上次大兵入侵平凉以西,几个州被破,承立带领重兵,畏缩不前。郎延统帅完颜合达以孤城承当强敌,屡立战功。合达立这样的大功,而殍泣犯那样的的罪过,望皇上判明其功罪。赏罚分明,则天下都知道努力了。至于承立的那些小过,不足以追咎。”于是承立被免官,合达被重用。

哀宗完颜守绪即位,先命杨云翼任太常卿,又任翰林学士。哀宗正大二年(1225年)二月,又担任礼部尚书兼侍读。朝廷商议尚书省费用。杨云翼说:“户部司农就可以办了。如今枢密院专管军事,蔑视尚书省。尚书省是总管国家大事的地方,不管什么政务都应由这里领导。军队大事,国家命运所系。宰相却无法干预,怎么能权衡利弊总管全局呢?”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

第二年,设益政院,杨云翼首先人选,每次皇上召见的时候都赐坐而不唤他的名字。为皇帝讲解《尚书》时,杨云翼认为皇帝学习不必像一般学生那样逐章逐句地研穷,只要体会其中治国的基本精神就行了。于是举出“任贤、去邪”,“与治同道、与乱同事”,“有言逆于汝心、有言逊于汝志”等几条,全都本着“正心诚意”的精神,详细讲解发挥。皇上听得忘记疲倦。然后又献上《龟鉴万年录》《圣学》《圣孝》等20篇文章。

当时的朝臣,当朝议政时常常左顾右盼,吞吞吐吐,不能畅所欲言,以致形成坏风气。一天,给皇帝上完课,杨云翼说:“作为臣子,有事奉君王的礼节,也有事奉君王的道理。礼节而言,不可问皇上的马有多大年龄,践踏了马吃的草要罚,进人皇上的门要疾行而过,见到皇上的几杖要起立致敬,皇上召唤时不等马备好就赶快动身,做皇上托付的重要事情不能回家过夜。这些都是事君的礼节,做大臣的应该遵守。然而,国家的利害,人民的疾苦,真实地向皇上报告。比较起来,上述的礼就太虚了。皇上说可行的事,有反对的理由也要提出;皇上不行的事,认为可行也应建议。正确的意见不被采纳,应像前人引裾、折槛、断鞅、轫轮那样无所畏惧。像如今这样,虚演事君的礼节,不顾事君的大义,国家还有什么依靠呢?”皇上大受感动说:“不是您,我哪能听到这样的话呢!”

杨云翼曾患风痹症,这时刚剐治愈。皇上亲自探问,问他治愈的方法。杨云翼说:“只要治心。心情和谐邪气就不能人侵。治国也是这样,做皇上的先正心,则朝廷百官都会树立正气。”皇上豁然明白,这是以医来劝谏。

西夏与金通好后,派遣其徽猷阁学士李弁来商议互通贸易事,但往返数不能达成协议。杨云翼奉命前往,办成了这件事。正大五年(1228年)杨云翼去世,享年59岁,赠谥号“文献”。

杨云翼性恪庄重,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与人交友,名分一定,生死祸福都不改变。对于国家大事,知无不言。贞事占年间(1213—1217年),主管军事的人不能抵抗北方侵略,却想以侵略宋朝来获得补偿,因而连年征伐南方。有提不同意见的人,不是说为宋朝着想,则诬为与宋朝有勾结。至于宰相,别的事都敢管,唯独不敢说南征的事。杨云翼说:“国家目前所面临的最主要问题,不在于攻取淮南之前,而在于得到淮南之后。淮南攻占后,长江以北成为战场。我军若进攻,则进入水乡,劲弓良马不得驰骋,对方如果扼守长江,偷袭淮河以断我粮道,或决开河堤水淹淮南,我军如何守得住呢?”时全倡议南征,宣帝征求朝臣意见。杨云翼说:“朝臣们所说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辞。天下有治有乱。国势有弱有强。如今只讲治不讲乱,只说强不说弱,只言胜不言败,都是偏颇的说法。我想从两方面分析。我们要攻打宋朝,并非贪其土地。主要是恐怕西北方敌人人侵时南方有牵制,那就三面受敌了。因而我们打算先下手,以阻止其进攻。假使宋人丢失淮南,且不敢反攻,这仗就胜利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对我有利。宋朝在长江之南尚有广大的领域,即使失了淮南也不难聚集数万人马,等我国有事时伺机出击。战胜了尚且如此,战败了又怎么办呢?况且我们以骑兵攻打宋朝的步兵,我看也并没有完全的优势。如今情况与泰和年间不同。泰和时冬天出击,如今要夏天去,这是天时不同。冬天水干陆地多,夏天水多泥烂,这是地利不同。泰和时举全国的军力,以纠军(按:边地部落)为前锋,如今纠军已降蒙古,这是人事不同。主战的人只看到泰和时之易,不知道今日之难。再请以西夏人为例。过去防守西边的弓箭手,一遇敌人就英勇作战,西夏人逃避北方。如今攻陷我城池,俘虏我官员,战败我军队,生擒我主将。过去那样怕我,今天如此欺侮我,只因夏人已非前日。既如此,怎知宋人就和过去一样呢?但愿陛下想想胜利有哪些好处,战败有什么坏处,别光听好听的话,做下后悔的事。”杨云翼的主张不被采纳。随后,时全果然大败于淮上,全军覆没。宣宗责备诸将说:“我有什么脸看见杨云翼呢!”

河朔一带为骑兵所迫,十分之一的人泅黄河向南逃亡。按法律应治死罪。杨云翼说:“法律严惩私渡的人,是为防止奸细,如今平民百姓为兵匪所迫,逃奔过河,只是为了避死。如今不死于敌人而死于法律,那以后就只好投靠敌人了。”宣宗顿时醒硪下令把百姓全部释放。河南旱灾,哀宗派官员处理冤狱,不管陕西。杨云翼说:“天、地、人是一样的道理。人的一条肢体生病则四体也会随之不舒服,哪能专治生病的地方而不管其余呢?”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司天台有人进上《太乙新历》,尚书省交给杨云翼审阅。他找出其中错误二十多条。历法家都很信服。杨云翼著文集若干卷,校勘《大金礼仪》若干卷,《续通鉴》若干卷,《周礼辨》一篇,《左氏》《庄子》《列赋》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玄象赋》一篇,《勾股机要》、《象数杂说》等著作收藏在家中。

“闲闲老人”文士领袖——赵秉文

赵秉文字周臣,是磁州滏阳县人。从小就很聪明,开始读书,就好像以前早就读过一样。他考中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任安塞县主簿,因政绩优秀,升任邯郸县令,又改为唐山县令。父亲逝世在家守孝,因他人推荐,起用他为南京路转运司都勾判官。

明昌六年,入京任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他上书认为宰相胥持国应该罢免,宗室完颜宗贞可任此要职。金章宗向他询问,他的回答与上书的内容颇不一致,于是章宗命大兴府知府人完颜膏等人来审讯。赵秉文起初不肯招认,追问他的奴仆,才一一说出他所交往的人,这时赵秉文才承认:“当初想上书,曾和修撰王庭筠、御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郑赞道、高坦等人私下商议过。”于是王庭筠等人都被逮捕人狱,分别轻重被判刑和处罚。有关部门论劾赵秉文上书内容虚妄,按照法律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皇帝不想用言论而加罪于人,于是特予宽免。当时人针对赵秉文的行为编了几句顺口溜:“古有朱云,今有秉文;朱云进言,不惜一死,秉文进言,出卖友人。”士大夫认为赵秉文的行为是可耻的。因此,他长时间在家闲居,废而不用。后来起用为同知岢岚等州事,又转任北京路转运司支度判官。承安五年冬季十月,一连几天出现阴晦天气,白日昏暗,宰相张万公人宫应对,章宗注视着张万公说:“你说白日昏暗,就好像人君用人邪正不分一样,这话很有道理。如赵秉文这个人,以前因上书遭到贬降,听说他很有文采,又擅长书法,而且敢于说话。对此,我并不想弃之不用,因为北部边境上战事刚起,姑且考验一下他罢了。”泰和二年,征召他为户部主事,又升任翰林修撰。这年十月,又外任为宁边州刺史。泰和三年,改为平定州刺史。前任州刺史用刑苛毒,每当他听说大赦令将到,先把抓获的盗贼打死,然后再拜授大赦文书,因而盗贼越来赵多。赵秉文行政一切从宽从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盗贼都销声匿迹了。灾害之年,他拿出自己的禄米号召富民赈救灾民,救活了很多人。

大安初年,北方蒙古兵南下,朝廷召见赵秉文和待制赵资道商议备边的策略。赵秉文说:“现在我军聚集在宣德,宣德城很小,军队在城外扎营,到了伏天,雨水会把兵械淋坏,人也容易生病,等到秋天敌人来攻,那将是非常不利的。应派临湟的军队直捣敌人空虚的老窝,那么敌人对山西的包围就可以解除,兵法上说‘出其不意,攻其必救。’就是这个道理。”他的建议,卫王不采纳。这年秋天,果然报来宣德失败的消息。不久,赵秉文被任为兵部郎中,兼翰林修撰,不久转为翰林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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