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博了个开场红,接下来顺风顺水,歌声、掌声、欢呼声轮番上演,三色花雨下过一阵又一阵,贵宾们个个眉开眼笑,似乎比直接搂了佳人在怀还要惬意三分。
借着这次歌会,推出包括泗儿在内的几个新人,更是撩拨人心,连一些欢场老饕也不免口水泛滥,当即便遣人来想为其赎身,好带回家中独享。
虽然开出的价码很高,我也很是心动,但培养一个有红遍整个汐月可能的苗子不容易,我纵使目光短浅,也不能断了自己的财路。泗儿才十六,是奴隶行从万里之外贩卖而来的,据蒙索称,泗儿乃是他国没落贵族的小姐,我听过泗儿抚琴弄箫,功底十分深厚,也曾答应过她,除非她愿意我不会强迫于她,与此同时,她会尽她所能为绾娃宫效力。
泗儿骨子里透露着一种属于贵族的独特气质,冷傲、高贵,即使身不由己也丝毫未改变,而我也看到了她的努力,抚琴练曲常常废寝忘食,这样的苗子我怎可割爱他人。
凤凰刚离去,我便从暗阁微微开启的窗缝中看见出现在大厅入口处的公子凌一行人,轻摇折扇,似有似无的往我藏身的暗阁瞟来,其中一人甚是眼生,且带着遮面的斗笠,行为颇为古怪,莫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怕泄露了身份?
公子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绾娃宫里最不受欢迎的恶客之首,这次大派请柬我也特意关照千万别请这个杀神,如今不请自来,且楼上楼下座无虚席,怕是又会起一番风云。
我忙起身,吩咐念葵去交代凤凰,将这恶客迎至这间暗阁,大好的日子,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杀神而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公子凌今日倒没有作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从头至尾安静地看着演出,那凌空飞下的紫金绢花倒是引得满堂欢客频频将目光投去暗阁方向。
经这么一闹,这暗阁彻底曝光怕是不能再用,看在那些紫金绢花的份上,我也懒得去和这个伪君子计较,一颗心在忐忑不安中总算等来了歌会落幕,曲终人散。
凤凰报给我的账目让我很是欣喜,三万七千一百二十五枚金币,已经超过正常情况下一整月的收入,大喜之下我下令打赏绾娃宫所有人。
正当我沉醉在丰收的喜悦中时,在外负责送客的香引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宫主,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莫吓坏了小宫主!”凤凰的语气里有些责备,但我知道,一般的事,香引是绝对不会慌乱至此的。
“与公子凌同行的一位钺公子口吐白沫,似中毒之症——”香引的话将我打入冰窟。
“中毒的有几人?”又是公子凌,这就是赤裸裸地栽赃陷害,我欲哭无泪,在这个时空平民奴隶命如草芥,而贵族的命确是金贵得很,能与公子凌结伴同乐之人,又岂有身份低微之辈,一个贵族死在了青楼里,说什么也脱不了干系。
“只钺公子一人。”香引此话一出,事情倒大半明朗起来。
“这倒是奇了,本宫主倒是要去会会!”在我赶去主殿三楼暗阁的同时,凤凰由侧门出了绾娃宫,我要她动用听訞老娘留下的人脉,查清这钺公子的底细;邬率领十多精英护卫于绾娃宫正门外隐蔽守候。
等我不紧不慢到三楼暗阁时,那位中毒的钺公子脸色乌青唇色发黑已经没有了呼吸,公子凌平静地坐在窗前,“小宫主,真是越来越有胆色了,竟敢在酒中下毒,你可知你毒杀的是何人?”
“何人?”我嘴角带笑从容坐下,自顾取了榻上的残酒,轻嗅。
“钺公子乃是穹窿六王子的义兄,世袭的侯爵,应大王邀约来汐月的使臣——”公子凌不紧不慢地说出躺在地上那位钺公子的高贵身份。
“可是这酒要了钺侯爷的命么?”我轻轻地晃动着琉璃酒杯里的酒,“可惜了这上好的佳酿呀——”
公子凌站起身来,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小宫主,下面该我们好好谈一谈了吧?”
看着公子凌的随侍匆忙将钺公子的尸体抬出暗阁,放上马车消失在暮色里,我嘴角的笑意更胜,“先前的歌会公子未尽兴么,也罢,念葵,你去唤那泗儿前来,为本宫主与公子凌抚琴,我们也好把酒相谈。”
“小宫主胆色果然过人,死到临头还有如此雅兴,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能接掌绾娃宫,只是,可惜了这如花年纪却马上要人头落地,再美的美人若没了头,那也只能是可惜可惜——”公子凌手中折扇轻敛,自饮了一杯,满脸怜惜无奈让人恶心。
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怎么不毒死你丫的!脸上却带着笑,命念葵取来了我最喜欢的私藏佳酿,手执玉壶,喝得很是豪放,“公子刚才说过要好好谈一谈,不知是要弹琴还是谈情?”
泗儿的琴声轻缓悠扬,公子凌竟也扔了酒杯,对着酒壶豪饮起来,毫不理会我的胡扯,“汐月与穹窿两国关系向来微妙,钺可是穹窿大王跟前的红人,此次代表穹窿大王到访汐月,却不料为你所害,此事若传回穹窿,只怕十有八九会引起战争,你以为你这绾娃宫几百口人担得起如此大罪么?”
明明是栽赃陷害卑鄙滥情的小人一枚却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君子模样来,我按捺住心底的怒火,一口一口地抿着酒,我在等,等凤凰带回钺公子的真实信息,等邬能不能给我带回来意外惊喜,“那公子可有何解救之道?”
公子凌凝眉,似是忧思,那肉笑皮不笑的得意神情让我咬牙切齿,我知道他在等我求他,泗儿的琴曲已过三阙,公子凌才长叹一口气,“胡来,你可知本公子若替你担下此事,要冒多大的风险么?轻则人头落地,重则诛灭九族!”
诛灭九族,笑话,谁不知道宰相的嫡长女公子凌的亲姐姐乃是当朝王后,这个九族怕是诛不得,也就是说来吓唬吓唬我,好增加他的筹码。
“既如此,不如——”我端起钺公子留下的半盏残酒,递到唇边,“本宫主生来爱美又怕疼,平日里哪怕是绣花针扎一下也要让丫头吹上半天,怎能让人将头砍了下来?没了头到了幽冥地府哪里还有脸面做鬼,我想我还有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夺走我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