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族长见儿子还在发呆,似有些丢魂落魄,忙走上前去,拍拍他肩膀。
秦逸望着他微微一笑,道:“爹,我没事。”
秦族长点点头,指指台下陈家和林家二位小姐立处,挤眉弄眼嘿嘿直笑。
秦逸顺着他所指望去,二位姑娘正看着他,满脸担忧之色,眼若晨星,心里不禁一动,走下台去。
“秦逸兄,恭喜恭喜!”陈家洛迎了上来,大声祝贺。
恭喜个屁,我当时想砍他脑袋的,当时心一软手一抖,失手了,秦逸苦笑。
“你没事吧?”陈大小姐见他脸色不太好,低声道:“徐大师都说了,陆明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没事。”秦逸呵呵一笑:“杀人放火这种事情我每天都做,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做两三回。”
“吹牛皮!”林二小姐呶着小嘴哼了哼,俏脸晕红,低着头偷偷地瞧他,小儿女娇态毕现。
“秦家铁弓,果然更胜一筹,恭喜秦族长夺得十万朝廷弓箭大标。”徐夫子道:“可是我有些不放心,铁弓铸造工序繁杂,费工耗时,秦家真能按时造出十万铁弓么?”
秦族长打了个哈哈,道:“这个不劳徐大师担心,秦家敢接这标,自然早有打算。只是其中有些单价,得改动改动。”
“改动单价?不是七两银子一柄铁弓么?”徐夫子不禁一愣:“秦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族长满脸正色道:“秦家目前最大能力是年产两万铁弓,若要增加产量,就得增设铸造坊,培训新工匠,购置新的铸造工具,这些都是大数目,所以这单价还得改动改动。”
徐夫子和场下几个老人精算是听出味道来了,秦家这老狐狸这是在坐地起价了,敢宰朝廷这只大肥羊的,秦族长算是第一个,不得不服。
“如何个改动法?”徐夫子眯着眼睛,面色不动。
秦族长道:“按照成本计算,二万内铁弓造价为七两银子,二万至五万为八两,六万至七万为九两,八万至十万为十两。徐大人,你看这样可合理?”
这个奸商果然是无利不争。徐夫子略一思索,也想出了其中关键,笑道:“秦族长果然是生意人,倒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哪里哪里。”秦族长无奈道:“朝廷要的弓箭数量太大,短时间内要满足如此庞大的军备需要,就只有扩大作坊增加人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秦家世代忠良,我的两个儿子还在北方战场上和敌人以死相搏,我也是心急如焚,想着早一分造出强弓利箭,就少牺牲一个儿郎的性命,大人明鉴,我秦家绝没有贪图朝廷银两的意思,只想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
秦族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情真意切,徐大人深为感动,道:“既然如此,十万铁弓就分两年铸造,单价按秦族长说的算。”
这徐大人真是大大的奸商,不动声色就砍掉我秦家大把利银。秦族长急道:“大人,人命关天,没有我秦家铁弓压阵,前方将士性命不能保证,还请大人三思。”
徐夫子正色道:“朝廷军方自有打算,不会拿我大华将士性命开玩笑,秦族长不必担心。”
秦族长叹息道:“既然如此,我秦家只有争取早日完成铁弓铸造,以报答朝廷对秦家的信任了。不过,有件事情得事先向徐大人说明白,秦家铁弓,须配合秦家四羽长箭使用。方才的比试想来大人也看得明白,秦家四羽长箭,是针对北原虎狼研制。北原少生竹木,缺少制造长箭的材料,战场上敌人历来将我军射出的长箭收为战利品,稍加修复便可利用。我秦家四羽箭有去无回,避免了这种被敌利用的致命缺陷。方才若不是箭杆已毁,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定数。”
场中各家大吃一惊,秦家这是要将朝廷长箭一家垄断独家经营了,十万铁弓一射,都是白花花银子啊。偏生秦族长说的都是实情,有目共睹,让人辨驳不得。最重要的是,看这徐大人的态度,和秦三少眉来眼去,相谈甚欢,似乎也是对秦家颇为照顾,如此一来,秦家再无后顾之忧了。
徐夫子一思量,也无话可说,点头道:“理应如此。”
徐大人亲手鉴署了朝廷文书,秦家可谓是财誉双收,大胜而归。
我儿子这回真是为家族立了大功啊。秦族长感慨一阵,开始仔细考虑要如何接收陆家兵器坊和精铁矿的事宜了。
徐大人扫了场中诸人一眼,缓缓地道:“我到这宣城也有几日了,风闻宣城兵器走私严重。老夫微服暗访,揖拿了数伙暗携兵器的商队,此等奸商唯利是图,助纣为虐,为那弥勒教提供兵器,祸害百姓,试图动摇我大华根基。”
场上诸人听得这话,有人神情迷惑,有人噤若寒蝉。
徐夫子身上泛出阵阵杀气,目光如电,哼道:“各家兵器的铸造,老夫都熟识。谁家私自贩卖,老夫一看便知。那揖拿的商队已在严审之中,各家的兵器出处已登记造册,近几日将一一查办,绝不姑息!”
场中诸人皆是忐忑不安。正常的刀剑贩卖,都要到武备司登记。但私下贩卖的也不在少数,万一被徐大人拿住了物证,收拾几个铁匠商人,还还是简单之极。
徐大人见了众人的脸色,微微一笑道:“不过,商人图利,天经地义。考虑到有部分人也是被利字蒙蔽了心眼,我便给大家一个改过机会,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只要你到宣城衙门交代清楚,老夫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有人心存侥幸,嘿嘿,老夫的手段若是有人不清楚,可问问于大人!”
徐大人阴笑连连,秦逸大汗,这老狐狸还真是有一手,说话三分假七分真,连唬带诈再加威逼利诱,心理素质不好的当场就得崩溃。宣城里都是些小聪明人物,却哪能和徐大人这种官场老手相比,况且谁家没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人人自危,战战兢兢,想着能不能贡献点银两赎罪,或是下点血本让徐大人网开一面。
朝廷的招标会在酒会中开始,以文斗武攻令人耳目一新,最后是徐大人一唬一诈结束。陆家本来还安排了晚晏庆祝,有丽春院花魁助兴,没想到不仅没捞到好处,陆家家主气得吐血,陆家大少爷断了一臂,也就直接散场了。
出了陆家大门,宣城各家看向秦家一行人的眼光都有些变了,秦陆两家大战先是明争暗斗,最后以见血收场。陆家折了夫人又损兵,秦家大获全胜,凭借秦家铁弓的名头,再加上朝廷的照顾,成为宣城庞然大物指日可待。
各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围了上来,恭维祝贺,直道秦家名门望族,秦族长领导见识非凡领导有方,秦三少年少有为地上仅有天上无双。
秦族长呵呵应承着,四方作揖。
秦逸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偷了个空子溜出人群包围,抹了把冷汗,这些家伙真是虚伪,秦家不得志时也不见得你们热情。
一个劲装汉子行了过来,抱拳道:“秦公子,我是徐大人特地安排贴身保护公子的带刀侍卫,还请多多关照。”
老子在这宣城里横着走都没有人敢说半句,何时轮到别人来贴身保护了?徐老头这回搞什么鬼?秦逸疑惑不已,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侍卫见他大大咧咧,没有世家弟子那种飞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心里好感顿生,忙道:“公子见外了,我是高仁。”
“高人?”秦逸吃惊地张大嘴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自称高人,比老子的脸皮都厚。
“正是,正是,在下高仁。”那侍卫满脸笑意。
我知道你是高人,看你这身打扮,满脸杀气,黑衣黑裤,腰挎朴刀,跟个黑匪似的,人模匪样,这么拉风,想不承认你是高人都难。秦逸艰难地咂咂嘴,道:“高人大哥……”
那侍卫也听出些味道来,忙道:“秦公子误会了,我名中那仁是仁义的仁,不是好人的人。”
高仁?高人?秦逸大汗,给这位高大可取名的家伙才是真正的高人,太它娘的有才了。
秦逸拉住高仁,小声问道:“高大哥,你年龄比我大,还是叫我名字或是秦兄弟都行,叫公子就见外了。你跟我说说,徐大人要你来保护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就托大叫一声秦兄弟了。”高仁点点头,脸色为难:“秦兄弟你也知道,我们带刀侍卫都是有保密原则的,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还请秦兄弟见谅。”
我日,连保密原则都整出来了。秦逸暗骂一声,小心道:“那大概情况高大哥能不能透露给小弟一些,比如,徐大人到底要你保护我哪一方面?怕人劫我财还是劫我色?”
这位秦兄弟还真是个妙人,有意思。高仁呵呵笑道:“秦兄弟说笑了,以秦兄弟今日的地位,又有我在旁掠阵,要劫财劫色也只有咱们劫别人的份,是不?徐大人是怕有某些不开眼的人冲撞了五爪金龙令,得罪了秦兄弟,让我手持带刀侍卫令牌,在旁关照一二。”
原来是这么个保护法,照你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明白了,秦逸点点头恍然大悟,心里大怒,这徐老头安排个个在我身边分明想监视我,我是那种会拿鸡毛当令箭使唤的人么?当然,这五爪金龙令纯金铸造,做工精美,有极高的欣赏价值,比鸡毛可贵多了,不经常拿出来给别人看看,不是辱没了它的身份么?
“哈哈,秦逸兄,你今日表现抢眼,风光无限,小弟作东,为你祝贺。”陈家洛凑了过来,满脸笑容。后面跟着林长虹和两位美女。
“怎么好意思让家洛兄破费呢?”秦逸谦虚一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位京中贵人,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高仁高大哥。”
“高人高大哥?”陈家洛脸上一阵扭曲,艰难道:“高大可的名字真是不同凡响,叫人听得耳目一新。”
“哈哈!”高仁得意地大笑三声,道:“名字是父母赐之,还未成家立业功成名就,已体验了番高人风范,确实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高兄真是豪迈!”林长虹是刀口剑尖上过日子的人物,自然是相见如故。
“那个,高大哥。”陈家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中可有兄弟叫高手的?”
“扑哧!”身边的两个女子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腰似细柳,如同两朵晨曦中随风摇晃的小花。
秦逸看得心里一阵乱跳,这家洛兄搞些什么?带着两个娇溜溜的美女逛丽春院,太有挑战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