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接风宴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家人再加上钟清彦、楚河,大家坐下来一起吃个饭,琉璃有点奇怪,虽说早就知道楚河在将军府的地位不一般,可是像这样的家宴也把他请来,似乎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莫非,爹爹知道那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暗自瞥了楚河和钟清彦一眼,两人都是一副初识的样子,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谦和有礼,这本身就说明了有问题,她可不认为之前在园子里是她眼花,虽说两人很快便掩饰好了,可是琉璃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至少,两人之前就认识,那现在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看看木秋炎,也是一副正常的不得了的样子,给殷采桐夹菜,跟楚河喝酒,偶尔还不忘关照一下钟清彦。
琉璃垂下眸子,要么木秋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他什么都知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是这样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琉璃暗自皱皱眉,怎么越来越多复杂的事情?先是夏云朝,再是钟清彦、楚河,现在看来,将军府过去这十几年的生活简直就是平静透了,她在心里叹口气,只是希望不要所有事情都一起爆发才好。
几个人貌似其乐融融的吃过饭,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琉璃回到月照阁,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空,突然发现,今天的夜竟是格外的黑,没有皓月当空,没有繁星点点,只是一片无止境的黑。
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然间,这夜空竟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一切光明、希望都吞噬掉,那黑压压的洞口直直的向她头顶砸来,巨大的压力让她的头“嗡嗡”的响起来,头痛欲裂。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渐渐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只感到空气钻进心肺的刺痛,她无力的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眼睁睁的看着大片大片的黑暗压下来,将她完全淹没掉,恐惧,绝望……
“啊!”尖叫一声,琉璃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一层冷汗,她抚了抚胸口,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小姐,你怎么了?”屋外传来疏影略带焦急的询问声。
琉璃定了定心神,才回道:“没什么。”
好久没听到疏影的声音,但是琉璃知道,她并没有离开,心里一阵温暖,缓和了语气:“疏影,我没事,不过是做梦了而已,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这就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疏影的声音才传来:“那好吧,不过,小姐,我就在隔壁,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琉璃应了一声,疏影又把在外面守夜的快睡着了的小丫头叫醒,让她们注意着小姐屋里的动静,这才下去休息了。
琉璃摇摇头,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冷,她这才发现大开着的窗户,原来自己刚刚竟然就在窗户边的塌上睡着了。
抹了抹额头的汗,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了,这才觉得心里清醒了点,想到刚刚的梦,不禁苦笑,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独自坐了一会儿,灌了几杯凉茶下去,琉璃也终于理出了点头绪,夏云朝的问题先不说,单说钟清彦和楚河之间的问题,想过之后便觉得,木秋炎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他虽说看上去有点不拘小节,但是涉及殷采桐和琉璃的事情,他是不会草率决定的,现在他既然把人带回来,那就是已经确定他们不会做出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他也许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只这样便够了。
琉璃转着手中的茶杯,眼中明明灭灭,如果真是这样还好,如果他们有其他的心思——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手上使劲,“砰”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只是想保住将军府的人,至于其它的,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垂下眼眸,似是沉思,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却是看不透的深邃,抬首对着窗外的黑暗处,语气透着股冷冽:
“玄衣!”
……
聆风院中,一点烛火摇曳,恍惚,像是钟清彦的心情。
手中的书已经在同一页停留了快一个时辰,而看书的人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还是那样温润如玉的面容,还是那身柔和的月牙白的白衣,只是那双眼睛不知道注视在何处,仿佛是在专心的看书,又仿佛早就穿透了书本看向了不知名的某时、某处。
曾经的琼楼玉宇、曾经的高楼金殿、曾经的荣极一时,似乎早就已经被锁进了心里某个最深的角落,准确的说,现在想来,仿佛是那么遥远,遥远得像是一个梦,其实,他早就已经把那些曾经当成了一个繁华的梦,在梦里,有他所谓的亲人,有很多人渴望的权势、荣华,更多的却是不愿再忆起的、以为已经不再疼痛的疼痛。
冲天的火光,像是地狱盛开的红莲,美丽,却是死亡的使者,它们跳着疯狂而致命的舞蹈,将所有的生命、呻吟、哭号吞噬殆尽,有人冲进去,有人冲出来,但是进去的永远没再出来,而出来了的,却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火蛇飞舞的夜晚,湮灭,没有送别,没有挽歌,只有风刮过火焰,“呼呼”作响,权当一曲悲歌……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他。
闭了闭眼,没有眼泪流下来,钟清彦嗤笑,你看,已经不再痛了,自然也就不再恨了。
那只是一个梦,梦醒过后,生活还是生活。
那只是一个梦,如果没有遇到他,他真的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楚河,我该恨你,还是该谢你?
是你将我从那个梦里救出来,又是你将会拉回了那个梦里,我不想恨的,我也确实已经不再恨了,所以,我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你?我可不可以继续过我现在的生活?有没有人愿意放过我?
我真的,不想恨的……
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绝的容颜,钟清彦不禁苦笑,可不可以不要是你?不要是你逼我。
……
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点白光,却让人在眨眼间,感觉到比黑暗更黑暗的黑暗,比安静更安静的安静,沉闷的像要窒息。
所以楚河不敢眨眼。
他直直的盯着天边的一线白色,看着那点白逐渐变得更白、更亮,逐渐看清了窗外的树枝、院里的石桌、墙外的桃林、林外的屋檐、最后是东边远处的宫殿楼阁……
隐隐约约的,有下人起床做饭打扫,有锅碗瓢盆的碰撞,有商贩的吆喝,有赶早购买新鲜蔬菜的讨价还价……
楚河没有动,他只是终于眨了眨眼,脸上有丝疑惑,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站了一整夜。
早上的风还是有点凉凉的,却是醉人的舒服,他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动了动已经有些酸痛的身体,心里暗自叹息,没有武功还真是不方便,这样站站就浑身不舒服了。
无意中撇到屋里的书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很不起眼的黑盒子,盒子外面甚至有些破损,却叫他眼光一顿,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一夜的不眠究竟是为了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
清晨的阳光照进屋里,带着丝凉意,却又有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他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恰好橘红色的太阳爬过了远处的屋檐,挂在屋角上,阳光几乎毫无阻拦的洒进他的眼里,措不及防之下,他眯了眯眼,等待那阵轻微的刺痛过去。
真是不可思议,昨天晚上那样黑的天,还以为今天一定会下雨的,没想到还是个晴天啊!
楚河怔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回到书桌边将盒子仔细收好,推开门走了出去……
罢了,就这样吧,昨天厨房的大力回家了,该去找个新的伙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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