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钟清彦便自行回聆风院了,琉璃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夏云朝,片刻后方叹口气,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琉璃靠在椅背上,眼微眯,半晌方睁开,看着面前的玄衣:“说吧。”
玄衣想了一下方开口道:“那人武功很高,又善于隐藏身形,应该也是属于影卫,属下认为,他应该是从临江小馆才开始跟踪的,不然的话,小姐应该会及早发现他。”
琉璃点头,以她的武功再加上天生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应该说很少有人能跟踪她而不被发现,那也就是说,让人跟踪她的人当时就在临江小馆!
“你确定他一路跟踪到了琼玉楼?”
“是。”
琉璃微皱眉,到底是谁要跟踪她?又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刚刚在临江小馆楼前,她故意说出将军府,一是为了让那人能有所顾忌,二也是为了能主动出击,既然那人已经找上她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我在明,敌在暗,自己的身份迟早都会被人查出来,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来个引蛇出洞。
眉舒展:“你的武功跟追踪之人相比如何?”
玄衣思量了一下,应道:“不相上下。”
“哦?”琉璃倒是一惊,跟玄衣不相上下,倒是难得的高手呢!
“不过,属下的追踪之术要比他强。”
琉璃笑,能将如此值得骄傲的话说得这么平板,怕也只有一个玄衣了。
“好了,素玉那边,你让人注意着点。”这次故意将人引到琼玉楼,虽说确实是为了能反被动为主动,但是这样的话,素玉就被推到了浪尖上,难保不会有人对她不利,派些人过去一来方便监视,查出背后主谋之人,二来也可顺便保护素玉,毕竟琼玉楼要重新找个像她这么合适的老板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是。”玄衣转瞬间便明白了琉璃的意思,恭声应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玄衣领命正准备离开,突然脑中一闪,一件曾经被他忽略了的事现在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怎么了,还有事?”琉璃见玄衣并未离开,这可不像是一向令行禁止的玄衣,不由问道。
“小姐,”玄衣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属下想起来一件事,也许跟这件事有关系。”
“什么事?”
“十年前,小姐让属下去教训那个李行忠,那天晚上,属下将他扔到了大街上,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到周围有人,当时属下以为是路过的百姓,便没在意,只是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在想来,当时已是半夜,普通百姓怎会还在街上闲逛,而且,那人的存在感很低,要不是属下擅长追踪之术,恐怕也不会发现他,他应该也是擅长隐藏形迹的高手。”
“李行忠?”琉璃不太记得这个名字。
“小姐,就是左丞相的侄子、礼部侍郎李大人的公子,十年前,小姐在清远楼遇到过,后来让玄衣去教训他,还顺便救了当时还叫双怜的素玉姑娘。”见琉璃似是不记得这个人,疏影低头提醒道。
“哦,”经疏影一提,琉璃倒是想起来那个倒霉的纨绔子弟了,其实她并不是想救双怜的,只是想着或许有用,便让玄衣顺手将人带了来,后来又开了个琼玉楼,便将人扔去了楼里做老板,这些年来,她倒也确实不自知的帮了琉璃不少忙。
“你是怀疑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玄衣沉吟了一下道:“有可能,今天属下追踪那人时,就觉得那人隐在暗处的感觉很熟悉,只是当时没想起来,现在倒觉得跟十年前的人很是相像。”
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锁了起来,照玄衣的说法,难道说十年前就已经有人盯上自己了?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份便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十年前,自己不过三岁不到,又一向深居简出,会惹上什么人呢?还是说,那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眉越锁越紧,真相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复杂,琉璃只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四周都是看不透的迷雾,没有任何头绪,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叹口气,眉头弹开,既然无法下手,便静观其变吧,若是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那就一定会再来的。希望琼玉楼那边能早点有消息传来吧。
“玄衣,你先退下吧,以后还要细点心,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是,属下失职,请小姐责罚!”玄衣单膝跪地,没有及时将可疑的人和事报告给小姐知道,确实是他失职。
琉璃好笑看着跪着的人,这个玄衣,动不动就给她来这个,还真当自己不会罚他吗?
无力地摆摆手:“好了,下去吧,下不为例。”
“是。”
眼看着玄衣离开,疏影上前给琉璃捏捏肩,柔声道:“小姐,先上床休息一下吧,等晚膳的时候疏影再叫你。”
琉璃闭着眼没说话,这两天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看来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这样便有点受不了了,想当初自己还是刘离的时候,为了做课题曾经几天几夜的不合眼,都不觉得有多累,看来,自己还真是不适合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啊!
疏影见琉璃似是要睡着了,担心她这样在椅子上睡着不舒服,又不忍心叫醒她,最后只得找了件厚披风给她盖上,自己在一旁守着。
看着睡着的琉璃,疏影忍不住有点怜惜,小姐也不过才十三岁,虽说自小聪明过人,冷静沉着,但怎么说也还是个没及笄的孩子呢,这几天小姐都瘦了好一圈儿了,怎么就会遇上那么多事呢?
正感慨着,门外有人敲门,疏影慌忙看了眼琉璃,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又轻轻关上。
“小点声,小姐在休息呢!”疏影埋怨了一声门外的小丫头,又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小丫头自知闯了祸,就有点紧张,吞吞吐吐的道:“是,是玄侍卫今天带回来的姑娘,她,她非要见,见小姐不可。”
疏影拧起眉,有点火大的道:“叫她先等着,晚饭前别再来打扰小姐。”
小丫头应了“是”,便慌慌张张的准备离开,这时,屋里却传来了琉璃的声音:“疏影,发生什么事了?”
“啊,小姐,没事,小姐休息吧!”
“疏影?”
疏影见琉璃语气转沉,知道小姐怕是睡不着了,便推开门,走进去有点生气的道:“还不是小姐今天买回来的那丫头,非嚷着要见小姐,也不知道见个什么劲,小姐是她说见就能见的吗?”
琉璃见疏影鼓着腮,一副不平的样子,不由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好了,让她进来吧!”
疏影不甘不愿的应了,便出去叫门外的小丫头去叫人进来。
将人领进了门,小丫头便告退出去了。
琉璃看着面前的人,显然是梳洗了一番的,倒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
她懒懒的靠在椅子里,懒懒的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芳染,”杜芳染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琉璃一眼,见她没有接着问的意思,便又低下头继续道,“我家中原本是临川的富商,只因家父受人欺骗,才使得家道凋零,一家人辗转来到京城,本想在京城某条生路,谁知家母在路上生病亡故,家父禁不住家道败落和母亲病亡的打击,一病不起,前几天竟就去了,芳染在京城举目无亲,随身带的银两又几乎都用光了,无奈之下只得卖身葬父,幸得小姐搭救,家父才得以入土为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芳染愿终身侍奉小姐,以报小姐大恩。”
杜芳染语带哽咽的说完,最后竟跪下去,拜倒在地。
琉璃抬抬眼,有点意兴阑珊,果然是很老套的段子,不过似乎还是很能赚把同情泪的,瞥了眼一旁一脸悲戚的疏影,见她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叹口气,轻点了下头。
疏影赶紧上前将杜芳染扶起,安慰道:“芳染你不要担心,小姐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杜芳染闻言泪眼婆娑的点头,琉璃却是一阵无语,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管了,不过,看着疏影少有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要她放手不管似乎又真做不到,最后,只得点点头。
“嗯,杜芳染是吧,你会点什么?”
杜芳染见琉璃愿意收留她,一阵欢喜,赶紧应道:“芳染自小习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家父也找先生来教过,刺绣女工也……”
“好了,”琉璃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的絮絮叨叨,这些她都不需要,“你家中从前既是商人,你应该会算账经商的吧?”
杜芳染被琉璃的打断吓得一愣,又听见她问话,有点局促的应道:“是,芳染也曾在家父开的铺子里帮过忙,于经商一道也有过涉猎。”
琉璃满意的点点头,叫过疏影吩咐一番,疏影点点头便下去了。
杜芳染见疏影出去了,对着这个脾气似乎不怎么好的小姐,便有点不安,她低着头盯着脚尖,心里惴惴的,却始终不见琉璃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疏影捧着个小盒子进来了,琉璃示意她递给杜芳染,杜芳染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银票,有几张一千两的,其他的都是一百两的,加起来竟有一万两之多,杜芳染惊讶的抬头,不明白琉璃是什么意思。
琉璃轻笑,指着她手中的盒子道:“你不是要报答我吗,那就在三年之内,将这一万两变成一千万两!”
“啊?”杜芳染更加惊讶,将一万两变成一千万两?
“嗯,”琉璃肯定的点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而且,你可以回去临川,继续用你杜家的名号,但是,三年后,我要看到成果,你做得到吗?”
杜芳染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有些波涛汹涌,家道中落,父母又相继含恨离世,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受人欺骗,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我可以重新振兴杜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为父报仇,这样的机会,自己怎么能放过?
心下一定,眼神顿时变得坚定起来,杜芳染看着琉璃,坚定地点头:“小姐放心,芳染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琉璃松了口气,让疏影将人带下去,闭了闭眼,退路嘛,多几条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