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一个物流公司的大货车开过我的前头,搬货的工人不注意,一个搭子没有搭稳,货物如山一样的倒下来,正好砸中了刚从旁边走过的我。
“对不起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工人急急忙忙的跳下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我身上的货物搬开——那东西很重,随便一个箱子都要两三个人同时搬运。这么的从货车上滚落下来,普通人即使不死也非得骨折了。
当箱子从我身上移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血的工人们看到我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径自从箱子的缝隙中爬出,施施然的走了。
所有的工人都愣呆了。
我扶着自己的手臂,等走到一处女厕后,才脱下衣服,将已经断节脱落的右手扶好,接正。
那种重量冲击下来,人怎么会没事呢?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不一样了。
被伤害到不会流血,不会破损,只会在接口处脱节。只要啪嗒啪嗒的一接上,就行动自如了。
这便是我的新的身体。不知是哪一个欠了我祖宗人情的阴司给配的。
从此,我死不了了。这算是某种因祸得福吗?
也因为这样,我对赵斌的再次背叛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秘密,决定了我是不能再和他在一起的。
我忙着投简历,找工作。
虽然我的身体与常人是不同的,但我毕竟还是需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除了我轻易不会受伤死掉之外,我觉得我还是与别人一样。
也许,原因是因为我身体里的灵魂没有重新被造吧。
肚子不会饥饿,没有心跳不会流血,可我仍然渴望品尝食物的美味,怀念5毛钱一小份的糯米饭团配绿豆沙。也许是我的这种企盼太强了,初时我的身体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正常反应,可当我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想念食物的美味之后,我便渐渐的感觉到了久违的饥饿之感。
没错,是真的饥饿之感,喉咙干干的,胃部紧抽,全身绵软无力,再不吃点东西就要倒下的那种感觉。
难道,这个制造我身体的神木,还会随着我的意志起变化吗?
我望着自己的手,拿子刀子在上面割了一下,然后闭起眼睛默想:血,鲜红的血,应该会从划痕的裂口处冒出来,汩汩的,刺痛人的眼球,带着血的独特的腥味,沿着手臂缓缓的流下,流下……
再睁开眼,手臂上俨然已经鲜红一片。
我惊喜着,正要欢呼,精神一松,眼前的幻像蓦然消失!
原来我的身体还是一样不会饥饿,不会流血,但是只要我用全身心的力气去想,那么就会出现一个符合应景的幻像。
神木不愧是神木啊!
我庆幸着,终于不用过着僵尸一样的生活。
找工作,我又重新燃起激情了。
既然已是如此,不如就当作这是我的一次重生的机会吧。
“嗨,我叫秦明。”隔壁的年轻男子又来与我招呼。
这一次,我正走出出租楼的大门,准备搭乘公车出去应聘。
“你好。”我点点头,礼貌的微笑,“我叫小雪。”
“哦,小雪。”秦明显得兴致勃勃:“这么早,你要去哪呢?”
“上班啊。”我瞥了他一眼,是人都需要上班工作的。
“哦,你在哪里上班?”
……
“还没找到。”
……
没有话说了,我以为他要走了,正要转身——“小雪,你怎么住在那里啊,我真担心你!”
住在那里?哪里?
我用眼睛斜睇着他:“担心什么?”
秦明左右的顾了顾,附耳悄声说道:“你住的那个房间……有鬼!”
我蹭的弹了一下,与他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你别胡说!”
什么有鬼,他不会偷窥到了我什么吧。
昨晚上觉得好玩,我试了一下,把自己的身体各部件全部拆了开来。原来我不只是四肢可以与躯干分开,连我的手指头也能够一节一节的拆下来。最好玩的是,当我像个零部件一样散落在床上时,我还可以用自己的脑袋来发挥指令,又命令我的身体自行的连接组合。
这一整个画面,就跟电影里的碎尸情节一般。所不同的是,床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秦明举手发誓:“我说的是真的,你的那个房间里,真的有人曾经从那里跳下来。我是看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担心你……”
还好,不是看到我的分尸画面。我抹了一把冷汗,想到他住的那楼走道与我的窗户那么接近,一层窗帘可能还真不保险。
“死人,哪里没有死过人,医院里死的人更多,怎么还有人去看病?”我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推开了他,“好了,我真的忙,要走了。”
秦明这人心思慎密,我还是最好与他保持距离。
至于那跳楼的人,记得阴司说过,我是雷公的后人,凡鬼不敢接近我一分。
我的学历并不是很高,能找到以前的那份工作还是幸运,现在再让我重新去找工作,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更可悲的是,我原来的存款都让赵斌用了,身上所剩不多,即使我不吃东西不买衣服,一个半月后我还有交纳房租的危机呢。现在身上的钱,明显不够了。
我在人材市场胡乱的投了简历,然后就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坐在长椅上休息。
这时候已近午时,三三两两的不用上班的闲人与情侣都躲到这儿来休息或是谈情。
我选了一处林荫茂密的长椅,刚一坐下,就有一对你侬我我的男女随后走了过来。
这长椅是三人位的,这两人一过来就挤着屁股粘上。
本来,你们谈你们的,我七情六欲都没,又不是小女孩,是可以视而不见的。
可是那对情侣存了心要把我赶走,抢占椅位,于是他们坐下之后,不只是动作开始激烈热情,连声音也开始澎湃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旁边还有我这一个大活人呢,他们就开始激情了。
我无奈,只得站起来让位。
可是这个位置实在是有人气了,我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开,又一个人影倏地冲了过来:“抢劫,快把钱拿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开始抢劫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瘦瘦高高的小伙子,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一会儿是凶光,一会儿是怯光。但他手里的刀,散发出来的光却始终恒定,冷森森的寒光。
我的包里只有几十块钱和一个手机。我哆嗦着,迅速的将包包倒转了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的一下,全落了草地上。
我是个穷人,一目了然。
小伙子对穷人也是清楚的,他用脚踢了踢我的零钱包,示意我自己把钱拿出来,然后又把刀子往前伸了伸,移向了两位情侣。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男青年的身上,随时做好了一刀捅下去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那名男青年居然比他想像的还要懦弱,在我低头捡钱的时候,他已经啪的一下,把自己的手机,钱夹,全都奉给了小伙子。“给,拿去,别伤害我们。”
小伙子接过钱夹,踮了踮,有点厚度,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候,他已经看不上我手里的几十块了。
“还有她!”小伙子指了指男青年的女朋友:“脖子上的!”
那女青年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闪闪发亮的项链。
女青年捂着领口:“不行,这是你刚刚送我的!”
女青年的这一反抗,立刻引来了小伙的不满。他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的,为了不让周围的人起疑,他是一直走到了跟前才掏出了刀子低声威胁。现在我们两男两女的站得这么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两对情侣。可是女青年这一声反抗叫得大声了一点,已经引来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
小伙子发现有人看过来,心头一阵怒火,手里的刀一亮,就朝着女青年的身上扎下去。
这一刻,这一千钧一发的一刻,女青年的男朋友,刚刚还在你侬我侬的大男人,居然吓得抱头呜咽一声,还顺手将女青年往外推了出去。
眼看着刀子就要白的进红的出了,我也不知是作了什么邪,竟然反射的一跃,从地上一蹲而去,用我的脖子就往那柄刀子上撞了过去。
“啊——”
“啊——”
“呜——”
小伙子手抖了一下,刀子扎在我的脖子里就拔不出来了。他惊惶的退后一步,眼里的凶光乍然消退,怯光大现,嘴里咕噜了一声,趁着没人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逃了。
男青年看到半插在我脖子里的白晃晃的刀,心胆俱裂的惨叫了一声,也是推拉着自己的女朋友,连滚带爬的跑了:“杀人啊,救命啊——”
周围不知情的人听了,俱是好奇的一个个望了过来,渐渐的开始有人围拢。
我躺在长椅底下,看到一双双的鞋子朝自己走来,心底哀叫了一声,迅速的拔出脖子上的小刀,压在屁股底下。
有人走过来,发现我没事,咒怨的骂了那男青年一句,又走开了。
那男青年发疯了似的,一直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求救,当他带着这一带的保安返回到原地时,我已经不在那了。
经过今天的这趟子事,我已经知道了,危险处处有,就算我不会死,也是危机重重啊。被人发现了我的秘密,恐怕比死还要恐怖。
于是我决定,找工作,就找一个最不起眼的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最不起眼呢?
我来到了一处招聘清洁大婶的告示前,也许,这个只负责低头扫地冲厕所的工作,可以让我面对的人最少。
在前来应聘的人里面,就数我最年轻了。
一位45岁的大婶奇怪的望着我:小姑娘,你走错路了吧。
我摇摇头,大婶,没错,我也是来应聘的。
小姑娘,你读的什么学历啊?
大专。
大婶瞪着眼睛抽了一气:大专,现在大专出来的也找不到工作了吗?
继而她拍拍胸口,哎呀,幸好我家那娃成绩还好,将来考上大学也许还有指望。天哪,现在这个社会,找工作居然难到这种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