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芳菁辞了客车驾驶员一职，到预军校去当汽修教师。一曰接到霞市教育局发下的文件：应届汽修班毕业生要进行汽修专业资格证的考试。欧阳芳菁想：汽修知识范围广大，浩浩淼淼的，光课本就有四本。离考试时间只七八天了，叫我从何处着手指导学生复习？从文件内容方面看，学生资格证书考取的内容是以动手操纵为主，这已是正戳着学生们的软肋之处了。况且，章建春老师到霞市函授本科去了，要一二个星期才回来，留下我一人单枪匹马的，怎么能应付得了这60来个毕业学生的应试？便到校长办公室里同隆校长商量。隆校长说：“汽修一科，我是门外汉。欧阳老师，你别急，慢慢来。你要有独挡一面的胸襟。”只这几句话，给欧阳芳菁吃了颗定心丸，使他头脑清醒起来。他打电话到霞市职考办，问职考办中有没考取汽修资格证的复习提纲。职考办中一位姓卢的老师回话说这事你得同我们隔壁办公室的高级工程师慕绵霞老师联系，是她具体负责的。”并告知了欧阳芳菁慕绵霞老师的手机。欧阳芳菁随即打慕老师的手机，问起复习提纲的事。慕老师在电话中问了对方的姓名、校名后说我这里确实有本学生考取资格证的复习提纲，倘若学生掌握了上面的内容，学生就都会通过考试的。你如果今天能来我这里拿最好，我中午在家里等你。”并告诉了欧阳芳菁她自己家的地址。
欧阳芳菁立即起身乘汽车到了霞市，找到妙果寺57号门牌。原来这57号门牌处于一幢住宅的二楼上。欧阳芳菁上得楼来，见57号房外面上下髹刷一新，单扇门前贴有一副新对联。左联是：架鹊桥以渡河，牛女相会。右联是：射雀屏而中目，唐高得妻。楣批为：百年好合。欧阳芳菁用手拍了拍房门。房门开处，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开了门，问道：“您找谁？”欧阳芳菁说：“请问慕绵霞老师住在这里吗？”那青年说她是我妈。请您进来堃一下，她就要到了。”欧阳芳菁见这青年纯善而斯文的模样，笑着说不了，我就站在外面走廊上等罢。你新婚不久，家中一共几人？”那青年说家中共有三人，我、我妈还有我爱人。”他进而说明道我在本市二十三中教书，我爱人在邮政局中工作。”欧阳芳菁心中叹道：“慕老师是一位贤德而能干的人！”
过了一会儿，时已中午，慕绵霞老师回家了。欧阳芳菁见她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戴着杏黄色镜框的眼镜，鬓角部位的头发已发白，在有着细微皱纹的额部飘拂着。从她的面部轮廓来看，她在年青时是个漂亮的人。慕绵霞老师看见欧阳芳菁，热情地说你是欧阳老师吧！让你久等了。我刚才从机械学校授课回来。”说完，她突然“啊”了一声，说你看我的记性，你要的复习题纲我丢到办公室里去了，我这就去拿。”欧阳芳菁说慕老师，咱们一块儿去。”两人下了楼，欧阳芳菁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到了市教育局，慕老师从自己办公室中拿来复习题纲，递给欧阳芳菁。欧阳芳菁一看，原来是一本《解放牌汽车构造和维修十大题目》的书。欧阳芳菁翻开目录一看，原来是：
变速器工作原理差速器工作原理点火正时矫正分缸线和火花塞故障排除化油器故障排除怠速调整汽油栗故障排除白金间隙调整大灯焦点调整转向灯故障排除欧阳芳菁看罢，说：“慕老师，这几个问题，我平时都较熟悉。”慕老师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其实，局里对汽修班的学生搞实地测试，要求也不是很严。你把这十个题目同实物联系起来让学生搞熟、问题就不大了。”这时欧阳芳菁始知自己午饭还没吃，感到饿了，便领着慕老师到了一个面店中，对面店老儿说煮两碗咸菜鱼丸面。”慕老师在抿着嘴笑。欧阳芳菁对慕老师说慕老师，不仅我中饭还没吃，我知道，连你也忙得忘了吃。”慕老师听罢，嘎嘎地笑起来。两人吃过鱼丸面后，相互争着付了面钱，不在话下。
欧阳芳菁回到学校，除了上一个班级的两节文秘课外，就照着慕老师给他的那本复习课本上的内容，分汽修班的学生十人为一组，细心地指导学生实习。他知道这两节文秘课，也是隆校长对他的额外照顾，生怕他所教的汽修专业与他所学的文科专业不对口，以后评职称时用得上。
家住霞市的大姑妈打电话，说自己的二儿子章立华从西班牙回国探家，要为她摆七十大寿的酒宴。并吩咐欧阳芳菁，娘家的亲戚多，请每户人家派一个代表来，中午到霞市阿外楼去吃酒。章立华的妻子蒋芙娜，长得赛如电视剧《精忠岳飞》中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土扮演梁红玉的演员还丰腴几许、明艳几分，堪称霞市的当今名姝。她原来是霞市一所小学的教师。只因章立华外表也立得起，在西班牙开了个服装公司，又为人勤恳，虚心好学，讲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凡有西班牙华侨与当地西班牙人纠纷之处，他都能挺身而出给以说项，排解纠纷。蒋芙娜又是为自己的弟弟的出路着想，她辞了工作，嫁给章立华，她弟弟便可随她到西班牙谋生了。她的皮肤，可谓粉玉无其白也！可惜白得疑似过份了点，连手臂上细细的青筋都隐现可见。四亲六眷们，何其到阿外楼去吃祝寿酒去，还不如说是去看一下蒋芙娜这一大美人的芳容倒还实惠一些。
阿外楼的宴席上杯觥交错，酒灸纷纶。酒宴过半，欧阳芳菁给大姑妈送上500元的红包，说自己还得回箬竹溪赶上汽修班的下午课去。大姑妈倒还显得唯唯诺诺的。在霞市开服装店的章立华的大哥章立雄，当即站了起来，对欧阳芳菁说芳菁，表兄弟见面，实为难得，难道你去学校里教句书、上节课，有恁般要紧？午饭后，大家还要包车到箬竹溪风景区一游的。算不定大家要去你家一趟，难道你看不起我兄弟俩么？”欧阳芳菁千般解释，万般道歉，才摆脱了章立雄的纠缠。章立华夫妻俩把他送至阿外楼酒店门外。
当晚，隆校长约欧阳芳菁到欧阳芳菁家乡竹箬村走走。欧阳芳菁说隆校长，我老家有什么看头，只不过是一个穷村庄罢了。莫若到我母亲新建的县城靠山的三层楼房去看看。”隆校长笑道你母亲怎么有那么多钱，造了一间三层楼房。”欧阳芳菁说说起这间三层楼房，地基是随着旁边我姐的房屋批下来的；砖是雇船从箬竹溪上游买来的薄砖儿；瓦椽只有指头般粗细，时常被大水风吹断，整个三层楼只造了四千元，到现在还欠亲戚一千八百元的债。”隆校长说下次去你家新居玩罢，咱们这次到你家乡前面的大桥上玩，那里空气清新，溪水浩淼，祥间开阔，是个修养心性的好地方。”
两人边说边聊，荡到箬竹溪大桥上，但见溪水右岸，路灯明煌，有如龙船档似地直架到远处山弯的转弯处不见了，又在远处的山峯下隐现着；桥下的箬竹溪的溪水，在浩浩汤汤地流淌着，象在默默地诉说着人世间的沧桑；龙船档右边，便是灯光繁炽着的城区了；城区对岸，是黑魆魆的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之下，是深黑色的肥田沃土。欧阳芳菁向隆校长指着桥东端一座闪烁着灯光的村庄说：“隆校长，那就是我的家乡竹箬村，咱们去走走吗？”隆校长说村子里就不去了，咱们就站在这儿欣赏一下风景。听说你父亲生前在这个村里当过村支书。”欧阳芳菁说我父亲是个好劳力，挑着粪桶担能在水田里飞跑。他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一家人也苦了多年。”隆校长问：“为什么？”欧阳芳菁说我父亲是解放前夕入的党。从我懂事起，他就为村人们奔波了，但他从不计自己的非包工，所以，我家生活要比一般的村人还要贫困些。”说罢，两人长时间的相互无言。
忽而欧阳芳菁叹了一口气，说道：“面对这大好河山，隆校长，我在感到自己在虚度年华而懊悔，在碌碌无为而羞耻。”隆校长笑道看来，欧阳芳菁老师，你是在有大志未遂之叹了。你现在不是工作得很好、进步得很快吗？你心中有什么样的大志？我好帮助的话，尽量帮助你。”欧阳芳菁突然睁大眼睛，从双眼中发出火热的光，问隆校长，我可以人党吗？”隆校长随即回答道：“可以人呀，你怎么不可以人呢？只要今后以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心一意地跟党走，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此时的欧阳芳菁兴奋不已，又问隆校长，对于入党，我眼前具体要怎么做，干些什么？”隆校长说明天早上你到我办公室一趟，我给你一本《中国共产党党章》，你按照《党章》中的共产党员标准要求自己，写一份入党申请书，把它交给我。”欧阳芳菁想到埋在自己心中的多年愿望，一旦向隆校长说出来，他竟然一口答应了，并指出了他今后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努力方向，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明亮起来，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芳菁到了隆校长办公室，见隆校长已在办公室中。他对欧阳芳菁说：“欧阳，霞市教育局的慕绵霞老师，昨天下午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她要来我校，要对汽修班学生进行资格证书的考试。中饭在厨工褚老师家里吃，褚老师是自告奋勇这么做的。伙食费算你和慕老师两个人共70元，你到时就不用叫我了。”欧阳芳菁说声：“知道了。”心中想这褚老师真的多事，他是在显摆自己的小家庭主义嘛！还不如到食堂里吃便饭舒服。”隆校长把一本红面的《中国共产党章程》递给他，说现在离上班还早，你说一说自己的入党动机。”欧阳芳菁说：“隆校长，我人党不是想升官发财，是因为我父亲是解放前夕入党的老党员。我姐、我弟都已人了党，唯独我还没人进去，我要继承革命传统。如果我入不了党，那不是成为败家子了吗？”隆校长说：“你对人党的看法太朴素了。人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全人类大多数人服务，也就是说是为人民服务的。懂了吗？你先去吧！把汽车实习车间的那些实物和学生们一起摆摆好，慕老师一到，就可以进行考试了。”
欧阳芳菁离开校长室后，心想这十大复习题中，重中之重是把那辆放在小操场边的喀斯车发动最为要紧。发动了，汽车蓄电池中充足了电，怠速调整和油电路故障排除才能进行。”便进了喀斯车驾驶室，踩马达发动车辆，就是发动不了。再而叫来学生摇车发动，仍然发动不了。急得他满头冒汗。正在他无计可施之时，慕老师手拎一个皮包过来了。她把皮包放到驾驶室的副驾驶员座位上，对欧阳芳菁说欧阳老师，是否汽化器进油太多了？你拿一把螺丝刀给我。”欧阳芳菁递给慕老师一把螺丝刀，慕老师用螺丝刀松了汽化器浮子室壁上的螺丝，把浮子室中的汽油放出，叫欧阳芳菁踩马达发动看看。欧阳芳菁打开车钥匙，踩了一下马达，发动机顿时“哗”地一声发动了。
这时，教务处主任杨老师急匆匆地手中握着一个有着汽修班学生名单的讲义夹，脖子上挂着一个哨子，满头大汗地跑到欧阳芳菁面前，着急地说欧阳老师，市里的监考老师都快到了，你还在这部破车上捣鼓什么？快去把实习车间里的几个汽车部件摆摆好，刚才一班老师进去，不知怎么摆，摆不了。”慕老师接应说我就是市里来的监考老师，姓慕。欧阳老师，你去把车间里的汽车部件给摆好。”又转过头问杨主任你是？”杨主任满面含笑说原来是慕教授。卑人姓杨，是这个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慕老师见杨主任如此彬彬有礼，便笑着对杨主任说：“杨主任，你现在是否腾得出时间，把汽修班的学生们集合到这个小操场上来。我按顺序叫来学生，我就让学生上来调整汽车怠速，随后我把学生的考试成绩告诉你，你在学生名单上作上学生成绩的记号。”杨主任连连点头道慕教授，杨某时间腾得出，腾得出。我就拿着这本学生考试名单，听您吩咐好了。”说罢，吹响手中的哨子，把汽修班学生招集到小操场上。
考试结束后，杨主任满脸堆笑地手捏一个肥皂粉袋，在水龙头旁把肥皂粉抖在慕老师的手上，让她洗涤双手。慕老师一边洗着手，一边对杨主任说：“杨主任，请你把欧阳老师叫到这儿来。”杨主任说我马上把欧阳老师叫来。”放下肥皂粉，把欧阳芳菁叫到慕老师旁边。慕老师对欧阳芳菁说这六十名学生中，有二十来名学生，我问的问题，他们都能答得上来，故障排除也能排得出来，被我评为八等；有三十几名学生，他们还能在实践上对付得过去，被我评为8等；只有两名学生，我问他们车上的问题，简直说是风马牛不相及，就连大车辆上有几个缸也不知道，甚至连固定扳手也不会使用。怎么办？”欧阳芳菁翻开杨主任递给他的讲义夹，指着考试成绩打“？”的两名学生，问慕老师：“是这两个么？”杨老师抢着说正是这两个宝贝。”欧阳芳菁说：“这两个学生，听说他俩的父亲在县城里都是有点当的。平时上课连课本也不带。上实习课时，交着双手，成了游手好闲的人等。倘若象这样档次的学生也让他们过关，那么，便助长了他们的不正学风。按我的看法是：慕老师，别让这两个学生通过资格证书。杨主任，你看怎么样？”杨主任说看这两个学生的状样，我心里就泛胃。慕教授，欧阳老师说得对。其余五十八个学生都让他们通过，这两名宝贝，就让他们下次补考罢。”慕老师听了，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