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汾河边上,一个老头正在看一名少年练武,少年挥舞着方天画戟,画戟虽然沉重,这少年丝毫不感到费力,劈,砍,扫,刺,挑,诸般招式使出来犹如行云流水,水银泻地,招式连贯,动作华丽。
这少年正是薛礼,此时距离他成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薛礼和三女都是年少气盛,自然多有缠绵,薛礼除了去县衙办差,几乎都在家陪着娘子们,十几日前左手完全好了,才去老家窑洞取来画戟练习。只是箭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经常用县衙捉拿贼寇的强弓练习,虽然有些进步,但是仅仅算是初窥门径。有一日薛礼在家练箭,墨无双前来偶然看见了,大摇其头,随口指点几下,薛礼照做大有长进,这才知道这墨捕头也是位高人,求了几次,墨无双也喜爱薛礼,就开始教他箭法,还将家传的战场拳脚之道交给薛礼,只是再三叮嘱这套拳脚杀伤力极大,轻易不要使用。这画戟也多有指点。
一套招式练完,薛礼擦擦脸,上前笑道:“墨叔,有什么指教吗?”
墨无双摇摇头:“你祖上也曾是大将军,这套技法已经很完善了,只是火候不足而已,再加以练习就是。这几****教你的射箭要领你还记得吗?”
薛礼笑道:“不敢忘!墨叔所教,从上箭到松弦都有独到之处,小侄在诸多书籍里都没见过,不知从何而来?”
墨无双讥笑道:“哪个高手会将自己的本事写在书里让大家学?我教授你的,是战国时赵地一位武学大师所创,这位大师喜欢戴着胡人做的冠带,不但刀枪剑戟无所不通,箭术更是天下无敌,传言可以一弓6箭,分取敌人,无有不中!这位大师本姓墨,只是他是赵地人士,又喜欢胡人冠带,侠义豪爽,多有义举。所以后人大都称其为大侠‘赵客缦胡缨’而不称呼本姓。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这位大侠不成器的后人!”
薛礼睁大眼:“我怎么没在书籍里看到这位大侠客?”
墨无双大笑:“秦昭襄王数次攻赵,在大胜之下却和赵国签订盟约退兵,你可知为何事?只因这位赵客缦胡缨大侠二百步外一箭射中秦王左臂,继而冲入秦军阵营,连斩百人,威震秦军,还扬言要是秦军不退,就要潜入军营杀了秦王,秦王这才不得不在大胜之下退兵。后来秦朝得了天下,自然不会让这不光彩的事存在于史书上了!”
见薛礼点头,墨无双又道:“你力气过人,看来是可以使用那把弓的,你在这等等。”说完骑了马回城,不久取来一个长包裹,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弓。墨无双示意薛礼拉弓看看,薛礼见这弓弓身血红,比寻常弓大了不少,弓弦也更粗,轻弹一下弓弦,嗡嗡声不绝于耳。照着墨无双所教姿势,下盘稳住,沉气吐声,用力一拉,那弓顿时被拉个满月。
墨无双睁大眼,笑道:“我知道你力大,不料这九石弓你竟然如此轻易就拉开了!依你看能连开几弓?”
薛礼道:“估计可以连开五弓左右。”
墨无双大笑不绝:“看来这弓终于有了后人继承了!此弓就是先祖赵客缦胡缨曾射中秦王的‘震天弓’!虽历经数百年,我墨家后人拼了命也没流落出去!此弓弓身是千年桑木,弓弦是海中蛟龙筋,故而历经数百年不坏。今日老夫就将它送给你了,千万别坠了先祖威名!”
薛礼双手捧起弓道:“小侄自当用此弓谱写新的传奇!墨叔拭目以待!”墨无双大笑,上来手把手教薛礼如何开弓发力,以便节省体力。整整半天,都只是教了步伐,开弓姿势,如何收力,并没有上箭,墨无双说了最少要数十日才让薛礼上箭练习。
回到家中,先去看了眉儿,眉儿已经有孕在身,最近喜静怕吵,很少外出,薛礼陪着说了会闲话,出来去了雨薇房里。雨薇正在房中和翠儿试着做婴儿衣服,自成婚当夜大被同眠后,时不时也依然荒唐一回,只是三女都分了房间,分开居住。
二女见到薛礼,都放下针线活迎上来,雨薇笑道:“相公又去练武了?王风兄弟派人来信了,还是个道士送来的,你看看。”从柜子里拿出封信递给薛礼。
王风在薛礼婚后第二天就带了那副棋去了终南山,期间一直没消息,薛礼很是挂念,如今听说一个道士送来的信,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猜对了。打开一看,果然王风在信里说了自己去微明道观,拿出那副棋子,立刻被引去见了微明道观主持孙思邈,交谈一番这才知道娘亲原来是孙思邈的侄女,那副棋正是孙思邈早年游历到绛县时送于侄女的。王风信中还说自己正在和孙思邈学习医术,让大哥不要担心,去了长安,早日到终南山相见云云。
薛礼看了,若有所思,这孙思邈后世几乎无人不知,王风算起来是他孙辈,自然会用心教导,倒是王风的福气了。
雨薇见他沉思,笑问道:“王风兄弟信中说什么?”薛礼笑着说了信中内容,不想雨薇竟然也知道孙思邈,说道此人数十年行医天下,救济众生,名气很大。
晚上吃过饭,薛礼笑嘻嘻的拉着眉儿出去走走,雨薇佯作妒忌:“哼,相公真是偏心!”眉儿和翠儿窃笑不已。
薛礼笑道:“那就一起去喽,几天没见到狄家小子,很是挂念,都去看看。”
狄知逊将家眷带来绛县后,也在薛礼家不远处买了座宅子,两人关系很好,时有来往。大名鼎鼎的狄仁杰此时才一岁多点,刚刚能讲几句简单的话。狄知逊相貌清秀,下颌三缕长须,气度不凡,这狄仁杰却生的虎头虎脑,因为薛礼过来时经常带些泥偶,糖人之类送给他玩耍,对薛礼很亲近。
因为两家时有往来,下人都习惯了,见到薛县尉到了,赶紧让进大厅,去通知老爷。不久狄知逊和夫人都出来了,狄夫人怀里的狄仁杰见了薛礼,露出笑脸,要薛礼抱抱。薛礼笑着报过来,捏捏小脸:“叫大叔!”小仁杰含含糊糊喊了声,听上去倒像‘打虎’,众人齐声笑起来,小仁杰不解其意,左右望望,忽然见到翠儿头上金钗好玩,挣扎着要拿,薛礼笑着从怀里拿出个小波浪鼓,摇了几下,小仁杰果然转移注意力,捧着拨浪鼓啃起来。
狄知逊笑道:“老弟啊,我这儿子对你比对我还亲近啊,不如就认个干儿子如何?”
薛礼大喜过望:“此言当真?”
狄知逊看看夫人,见夫人点头,笑道:“当然!”
薛礼对雨薇笑道:“没想到这就多了个儿子,来,抱抱儿子。”将小仁杰递给雨薇,雨薇哪有经验,直直的伸手抱起来,狄夫人赶紧上去笑着教她怎么抱,眉儿和翠儿也赶紧跟着学学,小仁杰被几人抱来抱去,很是不耐烦,哇的一声哭起来,狄夫人赶紧抱起来,和雨薇等女进去说话。
狄知逊笑道:“没有儿子想儿子,这有了吧,又嫌吵得慌,最近很久都没作画了。”
薛礼笑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希望眉儿迟点生下孩子了。”
两人说笑一番,狄知逊问起和墨无双习武之事,薛礼如实告知,又说了赵客缦胡缨大侠之事,狄知逊赞叹不已。
数日后狄知逊备了礼物,和夫人带了小仁杰去薛礼家中,正式拜认了干爹,两家来往更是密切。
绛县是小县,狄知逊来到后又取消了城门税,派薛礼整顿了一番,抓了一批地痞流氓,关了几天,如今很少有人闹事,百姓无不称赞。故而薛礼每天去衙门办差都很清闲,大多数时候都在跟着墨无双练习箭术,墨无双虽然老迈,对一些技巧性的东西却了解很多,开始先教薛礼静止射箭,逐渐才教如何在奔跑中和骑在马上射箭,这个就要难多了,薛礼足足练习了几个月,力气倒是增加了不少,到了九月底,总算能一箭射中天空飞翔的大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