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楼座落在最热闹的地段,但却给人一种隐于闹市之感,里面的环境非常幽雅不说,在楼上且设有单独的包厢,是极受达官贵人亲睐的交际场所。
向峻带着颜姝进了其中一间包厢,这里一门一窗,摆着张小圆桌,桌旁有椅子,桌上有茶具和一些点心。关上门之后,如果没有他的吩咐绝不会有人进来,他们可以完全不受打扰,向峻之所以这么小心,皆因他有极重要的事要同颜姝商量。
“好几天都没见到你,干什么去了?”跟向峻相处,颜姝总是感觉很轻松,不管她是颜子还是表姨,向峻待她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差别,关于那次酒后的热吻,他很有默契地只字未提,在她心里,最可爱的人非向峻莫属。
“给你看样东西。”向峻自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到颜姝面前。
颜姝拿起小布包,慢慢地展开来,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蛇”,它比她的手掌略小一些,昂着脑袋蜷着身子翘着尾巴,触上去光润冰凉,看上去通体清莹剔透,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这无疑都是一块上好的玉。“这是蟒玉?”颜姝诧异道,蟒玉不是应该在白非那里么,难道他也失窃了?
“说对了一半。”向峻笑道。
“唔,那我知道了,这块玉是假的。”颜姝举着手中的玉蛇左看右看,竟很有些口水了,仿制品尚且如此夺目,那真品该当如何惊艳啊,她对一睹蟒玉真颜的渴望被彻底地激发了。
“你有什么感觉?”颜姝目不转睛地望着玉蛇,向峻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很好啊,它看起来很不错,应该也值不少钱吧?”颜姝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手中的玉。
“还有没有呢?”向峻小心翼翼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者想起什么之类的?”
颜姝摇摇头。
向峻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你找这块玉来做什么?想试试看,我看到它会不会有印象,从而记起以前的事?”颜姝随口问道。
向峻点点头,他的确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可惜结果并不理想。
“不好意思,让你白辛苦了遭,我不觉得以前见过这个。”颜姝放下玉蛇,抱歉地对向峻笑笑。
“其实,我找这块假的蟒玉出来,还有一个目的。”
颜姝点点头,作洗耳恭听状,她打算等向峻说完这个,便将白非那边的事告诉他。
“我打算放出消息,称蟒玉已经找到并且被向家买下了。这样一来,那些追捕蟒玉的帮派或是个人,就没有理由再追下去了,即使某些人不死心,他们的目标也不再会是你,他们的行动也只能转为地下。其次呢,因为蟒玉出现了,真正偷玉的人想要将其出手会变得更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来找我们,证明我们所有的蟒玉是假的,再将真正的蟒玉卖给我们,如此一来,或许在他身上能得到一些跟你有关的消息。”向峻道。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当蟒玉不再是人人得而拥之的贼赃,那么蟒玉就成了一件“普通”的宝贝,跟有钱人家里收藏的那些珍品没两样,如果想要就只有去偷,既然是去偷,那今日偷与明日偷没区别,偷这个与偷那个没区别,也就是说,整个轰轰烈烈的“蟒玉风潮”就止于无形了。
至于,抛假玉引真玉就更简单了,偷玉的人拿到任何地方去卖,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证明这玉是真的,同时还在面临被人见者有份,而向家这边相对就容易摆平得多,一来他们未必不知道自己的这玉是假的,二来即使不知,两块玉一对比真假立现,然后,为了真正喜欢蟒玉也好为了面子也好,他们一定会买下蟒玉。
做这件事,需要极大财力、人脉和势力,这些向家倒也不缺,他们缺的是动机,为了区区一个颜姝值得这么做吗?太太林氏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谢谢你,向峻!”向峻的良苦用心令颜姝大受感动,她握住他的手由衷道谢。
“傻丫头,跟我还需要客气呀!”向峻清澈如溪的眼中散着几缕血丝,连日的奔走劳神让他俊逸的脸着上些许倦色,但他的笑容依旧那么耀眼而温暖,似乎在告诉颜姝,不管她需要与否,他总在那里。
“不过,我们不必这么做了。”颜姝幽然道,“因为偷走蟒玉的人就在你的面前。”
接着,颜姝便将怎么遇到白非以及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毫无隐瞒,对于向峻,除了她是穿越来的之外,她对他没有秘密,很多对向屹没有办法说出口的话,对向峻她自然而然就能说出,也许这就是他的独特魅力吧,他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窝心的安全感。
听颜姝绘声绘色地说完,向峻显得格外淡定,无论她在讲述过程中情绪怎么演绎,他始终微笑以对。看到向峻这个样子,颜姝纠结的心舒展了不少,不过对于他的不能“感同身受”却也颇有微言:“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你不觉得故事又刺激又离奇么?蟒玉居然真的是我偷的耶,而且我还有个武林高手的未婚夫,这还不够惊悚?”
“突然要接受这些事情,你一定很不好过吧?”向峻仍然微笑着,但那笑容里面蓦地多了一份深切的理解与怜惜,谁说他不能感同身受,他早已体会到了整个事件中颜姝的切肤之痛,他正在痛她之所痛。
听向峻如是说,颜姝嗔笑着的脸瞬间暗了下去,她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过来这里——”向峻张开双臂。
颜姝猫样地贴过去,靠入向峻的怀抱中,像投入一个令人依恋的港湾那么自然。
“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怕,不会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不用担心。”向峻轻轻笑道。
当年她暗恋的小男生转学走了,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大半晚上,那时,妈妈的怀抱也没有向峻的臂弯让她安心,因为她不敢告诉妈妈她为什么要哭,而向峻,他真正知道她心中的苦恼。
“可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颜姝低语,她有她的责任,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她”,那个叫白非的男人爱“她”那么深,就算她不能替“她”去爱他,但至少不能伤害他,她得想办法让他全身而退,只不过,在感情的世界里,当一方先行离场,另一方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么?
“慢慢地一步一步来。如果你问我怎么做比较好,我会说,先处理好蟒玉的事,然后再‘理定’婚约。”
颜姝从向峻怀中探出头,眼中带着赞许及少许犹豫:“白非要是不愿意怎么办,我看他对于婚约比蟒玉紧张一百倍。”
“他会的。”向峻信心满满,“他能等到现在才现身,说明他不是个做事冲动的人,他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对你和他最好,就算那条路很难走,他也会接受的。”还有一层担忧向峻没有说,那就是以白非的行事作风,他出现在颜姝面前道出真相,未必不是已设计好了退路,他能默默地等几个月,又未必能等上几年,他极有可能是准备带走她。
“看到他难过,我觉得很内疚。”颜姝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已下起了小雨,雨点吹落到她的脸上,冰冷而有些刺痛。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这样寒冷的雨天,她应该窝在家里上着网吃着零食,那时候或许她仍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幸福,她会因为生活太平淡而有牢骚,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而心生怨念,如果有个穿越重生的机会摆到她的面前,她八成会欣喜若狂穿之而后快。可如今她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这样一副花容月貌,且遇到了这些值得她珍惜的人,结果又怎么样,她的满足感不会比从前来得多,烦恼也不会比从前来得少。人呐,总是习惯性地以为一旦拥有了某些东西,生活就完美了,可一旦真的拥有之后才发现又有另外的不完美出现,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生活。
“因为有雨天,人们更能感受到晴天的温暖。”向峻走到颜姝身边,“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可能永远也没法再拥有了,如果我们珍惜眼前的生活,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上天关上了这扇门,却在别处开了一扇窗。”颜姝转身,与向峻相视而笑,“我们走吧。”
二人离开包厢,往楼梯走。
这时,隔壁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的一双眼觑向颜姝,同时耸起满脸的笑朝向峻拱手道:“向兄,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向峻突然看到李慕白,心中一紧,勉强同他打了招呼,便带着颜姝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