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江湖上人称李公子,虽然长成一副委顿的模样,且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但他却有着极其神秘诡异的身份,他是一个“买卖人”,只要你想买且出得起价钱,他就能帮你买到,包括衣食住行之用品,包括奇珍异宝,包括——人命。
向峻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走南闯北识人颇多,有关李公子其人其事倒听说过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他突然出现,多半跟蟒玉脱不了干系,这不能不令向峻忧心。当然,碍于向家的势力,李慕白应该不会贸然行动,不过,既然来了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他的存在对于实施蟒玉计划而言终是一大威胁,那么当务之急,真要快点作决定了。向峻一刻也没有耽搁,一回家马上便去找向屹。
向屹正在书房写信,见到向峻进来,不禁记起向峻将颜姝从他手中“劫”走之事,一丝不悦不受控制地笼上眉头。
“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向峻开门见山。
向屹匆匆将信折好,放入抽屉,才显得有些冷淡地道;“你做事还需要同我商量吗?”
“这事同颜子有关。”向峻并没有在意向屹话中讥讽或是哀怨的情绪,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不是应该叫她‘表姨’么?”向屹郁郁道。
“大哥,你有把她当作‘表姨’吗?”向峻坦然地望着向屹,见到他的完美大哥的脸上竟然现出些赧然的表情,这如他所料,却非他所愿,“说正事吧。”
向屹点点头,收拾心情,默然坐好。
“蟒玉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知道你安排了许多人保护她,但百密一疏,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后悔莫及了。”向峻掏出那块假的蟒玉放到桌上,“蟒玉,现在是向家的了。”
向屹只朝桌上扫了一眼,对于向峻的提议似乎并不吃惊,他只是道:“这的确是个可行之计。”
“你这是在夸我吗?”向峻不禁失笑,心里还真是有一波喜悦。
向屹不置可否,却道:“你要用银子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又何必将你手中的产业押出去呢?”
“果然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向大少爷。”向峻悦然的笑兑入一丝苦涩,“原本以为我挺富有,想不到买块玉便已经捉襟见肘了,甚至还拿了娘的龙凤镯去,柳夫人很喜欢,她因此给了我一个很好的价钱。”
“你应该回来帮忙的,家里的生意不是我一个人的。”向屹忽然道。
“我不是那块料,何必呢。”向峻微微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连试一下都不肯。”向屹也明白向峻心中所想,但他们是兄弟,向家的一切是他们兄弟共有的,他不可能一人独占。
“不说这个了。蟒玉的事你看看有没什么意见?”向峻清楚自己要什么。
“按你的意思办吧,放消息出去的事交给我了。”向屹略显得有些没精神,说完话他的视线又垂到桌面上,似乎无意再聊下去。
向峻拿起了桌上的玉,起身准备离去。
“向峻——”向屹忽然叫道,神情有些涩然,“她……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向峻问。
“她下午见了一个……老朋友,然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我有些担心。”向屹说完,就看出白非的事向峻已经知道了,心中蓦地有阵说不出的失落感,她果真什么话都肯对向峻讲。
“她还应付得来。”向峻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大哥,只要她不觉得苦恼,我就会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我会给她空间,我希望……你也能给她留些空间。”
向峻说完便走了。
向屹呆坐了好一会儿,思绪乱糟糟的,完全失了控。
良久,他才定下心,从书案中抽出一张画像,认真地看了看,又添上几笔,令画中的白非越发栩栩如生,才作罢。而后,便提笔将信写完,再将信与白非的画像一起装入信封之中,封好,又在信封上写上四个字:朱碧亲启。
在将信放入第二格的抽屉时,不经意触到了里面的一包东西,他才想起柳老爷送还的龙凤镯还没来得及还给二娘,不禁又有几分失神,想着,如果向峻知道他早已先一步完成了他所拟的计划,大概会不开心吧,默然关上抽屉,这镯子暂时还是不还了。
夜雨越下越大了。
颜姝失眠了,她只要一合上眼,就会看见白非流泪的脸,令她不可遏止的感动、心疼、内疚,令她思绪万千不能自已,她一时想“她”的过去,一时想她的将来,越想越纠结,也就越发地睡不安枕,最后,她只好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明日就去找白非,听他说他们从前的故事,再去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总之抱定一个原则,能对他有多好就对他有多好……
恍惚中,好象看到了倪斯愁容面满地对着她不停地挥手,好似在召唤她又好似在驱赶她……醒来时,天已亮,雨却未停,无论如何她是决意要出门的了,如果见不到白非,她肯定又得失眠一晚,而且,白天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么冷天大雨的,你就别出门了,小心着了凉,回头又该吃药了。”梅子首先极力反对。
颜姝没理她,叫上纪得冒雨出了门,前往白非所住的那所宅子。
门居然没有锁,颜姝叫了几声,便推门而入,快速地跑过院子,一边跑一边叫:“白非,我来了——”
没有人应声。
找遍了整个屋子,没有看到白非,没有任何人。如若不是被白非撞破的窗还破烂地挂在那里,颜姝真会怀疑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也许,白非只是出门了,那好,她等他,她就坐在门槛上,望着下得稀里哗啦的雨,等他。
原来,等待的感觉是这么不好,时间拉得很长变得没有意义,思绪还会着魔般地尽想些不开心的事,这几个月的等待,白非是怎么熬过来的啊,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终于,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朝这边走了过来,颜姝想也没想便不顾一切地冲入雨中,白非——她叫着,由于跑得太急,她跌到了那个人的怀中。
“小心一点。”向屹将伞向颜姝这边举过去,她一头一脸的雨水。
“怎么会是你?”颜姝怔怔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打了个寒颤。
“我过来看看。”向屹望着她发紫的唇,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颜姝“哦”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却被向屹拉住,他知道她此刻的失魂落魄都是因为那个白非,因此越发觉得心疼,越发想知道白非其人其事,以及他的出现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他想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真是让他焦心。
“你不知道在下雨吗?穿这么少,病了怎么办?”看着她憔悴而固执的脸,忽然又有几分恼怒,怨她太不懂得照顾自己。
颜姝兀自心乱如麻,眼前挥之不去白非的影子,她同他不过只见了一面,却已对他有了刻骨的印象,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却令她如此牵牵念念,这难道是“她”的身体对他的记忆影响了她么?那她岂不是有可能会重蹈“她”的覆辙而爱上他!此念一出,颜姝不禁头皮一寒,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她居然对这样的念头全无拒拒之意,她一定是疯了!
“我们先回去吧。”无奈中,向屹低声同她商量,“让纪得在这儿守着,他一回来,就带他去见你,好不好?”
“好……算了……”颜姝忽然丧了气,她这个样子去见白非很难指望能干出什么建议性的事来,倒不如回去好好冷静一下。
苍天就是爱捉弄人,至少这一天这一时对颜姝来说,是挺受捉弄的。
因为,就在他们要出门离开的时候,白非出现在了门口,气场很强地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