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徐徐打开案上锦盒退到一旁。
看到盒中之物,直把都尉冯前惊得双目圆睁倒吸凉气。“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冯前,就是先前赵政被萧谅等人追赶出城时,殴打士卒的那位虬髯大汉。十年前冯前长子被贼人掳掠,索要巨额酬金,冯前走投无路,想到了有几面之缘的富商吕不韦。吕不韦有意笼络这位守城军官,痛快出资相助,且在冯前儿子平安归来后,以仰慕冯前欲结兄弟之由,不要他偿还那笔钱。冯前无为以报,在对吕家商队的盘查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枚金饼。穷人得一二则富,何况眼前有十枚之巨。冯前心知吕不韦携重金而来,定是另有所求,不由忐忑十分。
吕不韦躬身道:“愚兄往来赵国十数年,承蒙冯贤弟关照,一直心存感激。如今时局不稳,我欲往别国经商,离赵前特来致谢。”
冯前道:“你我兄弟多年,说话就不绕弯子了,到底是什么事?”
“我想带一批货出城。”吕不韦道。
冯前警觉起来。“什么货比十金还值钱?”
吕不韦微微一笑:“愚兄一向不做赔本的买卖,自然是奇货,只要贤弟像往常一样手下留情,愚兄日后还有重谢。”
“大哥,你当我是傻子么?乱世当道,哪来的什么奇货,分明是托辞。不说也罢,金饼你拿回去,兄弟只当你没来过!”
不是冯前不想收下金饼,万一摊上什么掉脑袋的事儿,有命挣没命花,岂不太冤枉了。
吕不韦也是无奈。冯前长得五大三粗心却不粗,平日还真小瞧他了,不说过不了冯前这一关,说了又怕他不敢担事。有道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吕不韦只好赌他一赌。
“贤弟既信不过我,那我就另觅他途,不敢求你了。”
吕不韦盖上锦盒抱在怀里,做出欲走的样子。十枚黄灿灿的金饼唾手可得,冯前心有不舍,于是佯作嗔怒道:
“大哥说这话可就生分了!相识十载,小弟几时为难过大哥?不过是求个心安,日后还能为大哥分忧罢了!”
“这就对了。”吕不韦放下锦盒笑道。“自家兄弟,我当然是信你,但绝不会为难你。所谓奇货,不过是一个人,我想带他出城,这对贤弟来说易如反掌。”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好说,你拿着我的令牌,”冯前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道,“我知会手下那帮兄弟,见令牌如见小弟,你只管出城便是。”
往日,吕家商队无论夹带什么东西,冯前都默许入关,吕不韦做事滴水不漏,事后给冯前一笔相当让他满意的好处。你来我往,兄弟情谊也就日益加深。
令牌在手,吕不韦有了底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他握着冯前的臂膀使劲晃了晃,感叹兄弟又一次帮了他。
二人别过。吕不韦走后,冯前一下子把锦盒拉到面前,细细地,贪婪地摸着那些他不曾见过的黄物。看着看着,冯前觉得有些不对劲,敢送如此大礼,吕不韦要带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而且是困在邯郸,有着足够理由不能出城的人。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