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叮叮咚咚的泉水,小白像一只白蝶张扬在水中,他的发丝不断随着水波拂动,我伸手去拉他,却被他拉入怀中,我笑着问他,“你的伤好了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到我的心里去……四周变成了无边桃林,灼灼其华,绚烂四溢……我贪婪地觅取着他怀中的温暖,好舒心……
耳边依然是叮咚不绝的水声,我被裹在一团温暖中十分舍不得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小白放大的睡颜!我竟然蜷在他的怀中!我吓得一下子挣脱他的怀抱跳了起来,小白他竟然趁我睡着轻薄我?还是我自己竟然按照梦中的想法对小白?!……我一时好不尴尬,更加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白炎,低着头背对他,呆呆地坐在一旁,等着他先跟我讲话。
等了半天,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我忍不住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白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异样潮红,我赶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烫!怪不得抱着那么暖和……
昨天才帮他固定好断骨,还以为今日他会渐渐好起来,怎么过了一夜竟然高烧至此!我急急地用手绢浸透潭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心里急成一片。
怎么办?我拼命回想自己生病时姑姑是如何照料,药是一定要吃的,还需不停地换帕子冷敷,那时虽然胃口不佳,但热汤热水自不可少,往往灌下一小碗便会觉得舒服几分。想到此处,却不由有些犯愁,除了敷帕子之外,汤、药二物可要去哪里找?
四处张望之时,却看到地上散落着乳黄色的花朵,正是我昨日顺手采回的望江南,心中不由一动,似乎白炎曾说过它可以“消炎解热”!我不由一阵狂喜,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是否对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又起身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块被瀑布冲刷成凹形的圆石,大小样子倒也勉强可以做锅盆使用,于是便用力抱了起来,慢慢走出山洞。
来到洞外,我又捡了几块方石将石锅架起,望江南倒是好说,随手就可采来一大把,反是火源成了问题。白炎原本随身带了火折子,却早被水浸湿,只剩下火镰和火石。我拿着这两样东西竟有些无从下手,对于生火我可是平生头一遭。在林子里拾了些枯枝,用火镰、火石敲了半天,倒是蹦出些火花,可怎么也点不燃,不由又急又气,甩手扔在地上,却又拾了起来,静下心想想,似乎木柴确实不易点燃,应该找些易燃的枯叶之类。但如今正是夏季,又是在这潭边,纵然有些腐叶,也极为潮湿。思索了一圈,最后用匕首割下裙子的一截下摆,裹在细枝上,再敲了敲火石,果然将丝帛点燃。待丝帛燃尽,细枝也被烤的有些发黑,顶端微微发红,风一吹竟跳出一点火苗,我不由大喜,连忙用手护好,生怕它熄灭。
有了这星星之火,后面便容易很多,我把望江南洗净,掐成小段,同清水一起放入石锅煮了起来。又去树林里找到一竿断竹,用匕首砍下一小截权作竹杯。幸得白炎的匕首十分锋利,饶是如此,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已是累得筋疲力尽。将熬好的药汤盛在竹杯中,我方小心翼翼地捧着往回走。
回到水帘之后,但见白炎眉头紧锁,面容十分痛楚,口中模模糊糊念叨着什么,却听不真切。我赶忙把他稍稍扶起,将整杯药汁灌入他的口中。如此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腹中有些饥饿,本想拿摘来的野果充饥,看看白炎,忽又改了主意。既然有火,不如也学小白,煮个鱼汤吧,想来对他的身体也是好的。主意已定,又为白炎换了次帕子,便再次走了出去。
有了上次捉鱼的经验,此番倒也轻车熟路,我又拼命回想着白炎做鱼的样子,一路去鳞剖心,待收拾干净,已是十指泛红、伤痕细碎。山野之中,一应油盐酱醋皆无,我尝了尝寡淡的鱼汤,不由皱眉,心想若换做是小白,定然会有别的法子,眼下却只有将就了,好在鱼肉鲜美,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白炎仍是高烧不退,意识模糊,鱼肉自然吃不得。我盛了鱼汤,小心挑尽里面的鱼刺,送到他嘴边,一点点灌下。虽然每回都喝不多,但胜在次数频繁,一天下来倒被我灌得手心见汗。我情知他体内的热毒是要发散出来了,心中一阵雀跃,看来这套法子竟然真的有效。天色渐暗,地面越发湿冷起来,我怕白炎睡在地上霜寒露重,病情反复,但又不敢擅自移动他的身子。无奈只得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将他的头扶起,枕在我的腿上。又拉过他的双手,轻轻揉搓取暖。
夜色渐浓,世界安静的只剩下水声和我们彼此的呼吸。我低下头,静静地打量着膝上沉睡的男子。微微蹙起的眉头,纤长轻阖的眼睫,俊朗挺拔的鼻梁,还有略带苍白的双唇。他本是那样纨绔潇洒、风流不羁,可如今为何在梦中却是心事重重、双眉紧锁?我伸手拂过白炎的额头,将眉心轻轻抚平。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小白,我也好想进到你的梦里,去看看你心中的烦恼。或许在你眼中,我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还平添出不少麻烦。但我真的很想很想与你并肩分担、风雨同路。纵然不能如朝阳般照亮一片天地,也可以化作一勾新月,让你在永夜中不至于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