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去之后,在院中看着夕阳转斜,银杏的黄叶被这透着橙红色的光晕笼起一层不真实的血色。
落叶。一片、一片,相随、不相随;一片、一片、一片,相随、不相随、相随……
“歆儿妹妹?”一声轻呼将我拉回现实。妲妲立即从我怀中挣脱,向梅清奔去。
看着妲妲小小的身影也离我而去,夕阳下梅清和白炎立在一处,让我想起下午对二哥哥那样肯定的一句话,现在却,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动摇了么。不会的,我和小白一起经历过生死,他怎么可能就那样放弃我?!
“歆儿妹妹,听说慕秋岭此时层林尽染,不若我们明日去看看?”梅清看我心情不好,想要陪我散心。
而我不提碧落轩的事情,他们便不会主动问我。我颦眉看向白炎,他依然言笑晏晏,墨蓝的眸中看不出其他情绪。那双眼眸,总让我觉得,很清透,可那眼底的颜色,却看不分明。
“好。”我答道。明日,总会到来,不论离开还是留下,一切,终有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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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甫下过一场小雨,待到辰时天方放晴。远山天高,一帘闲风,红叶如焰似海,流丹栖霞,随着秋日里的风潮缓缓起伏。
这红色被秋日里的阳光穿透,愈发显得层次鲜明起来,都说万紫千红,红色的千般妩媚,竟在这秋日凸显出来。不似二月花,需那绿叶配;不若珊瑚海,簇簇碧水柔。朝阳甘露,水珠折射出初生的旭日,便予这万里江山,霞光一片红。
“彩虹?”梅清指着天边,语含疑问,“可是怎么像火焰燃烧一般,被风吹散了形状?”
“莫不是传说中的火彩虹?”白炎笑着对她道,“冷先生年少时也曾有幸得见,都说这是祥瑞之象,穷尽一生也难见一次。”
祥瑞之象?我抬头仰望,睁大一双因为失眠而微肿的眼睛。天神若真的能保佑什么的话,也是好的吧。
却闻韩朔嗤笑一声道,“那便祈望梅家坞此行顺利吧。”
是啊,同样是三日,他们就要回梅家坞。
“韩大哥,你也是梅家坞的人么?”我有口无心地问着。
“自然不是,否则也不会和清儿这般客套了。”白炎接过话来,调笑的看看韩朔,“韩兄最擅英雄救美,此次梅家坞得遇韩兄相助,也是托了清儿的福。”
韩朔挑眉睨了白炎一眼,正待反驳,但听梅清说道:“若是如此,清儿便先谢过谦之。”言毕,向韩朔拱了拱手,朗然一笑。不扭怩不推却,反将白炎的调笑当做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和欣赏,大气而恭顺地接受,并施以谢意。同时也为梅家坞,争取到了更多的帮助。
韩朔闻言也报以一笑,“在下不过去凑番热闹,若有幸真能为梅家坞帮上什么忙,自是好的。”说着对白炎摇了摇头,“咱们风火连朔,也多年没有力战江湖了。”
“上次在怀岫山庄,不也算合作一番么?”白炎笑道。
“怀岫山庄?不过是验尸查案,算不得什么。”韩朔淡淡地道。
“那姚窕姚小姐,不知现下如何?”白炎玩味地冲韩朔笑。
韩朔一愣,道:“不是随路王去了晖州么?”
“恩?你却这般清楚?”白炎折扇轻挥,“那你还记得摘星揽月门的何田田么?上次她还托我向你问好呢。”梅清见状,了然轻笑。
韩朔则眉头微皱,道:“摘星揽月门之事,万俟前辈严禁外传,你是如何得知。”
“自然有人告诉我,”白炎得意地笑笑,他们三人边说边向前走去。
走出十余步,白炎回头,见我依然愣在原地,不由倒回我身边,折扇一转,轻轻打落下来,“歆儿,你看红叶当真是看的走火入魔啊,动也不动,一言不发的。”
“小白,我……”我见韩朔和梅清也停下脚步,转身看我,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将昨夜心中那些百转千回的种种问出口来。
“欲言又止,有心事?”白炎站在我面前,若有所思,“韩兄,你带清儿先去前面转转如何?”
韩朔应了一声,梅清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我,无奈离开。
“怎么了?自打昨日从碧落轩回来,就一副半死不活的丧气样。”白炎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我下意识将他甫要离开的手堪堪捉住,如同那日在炎歆谷。只有这样牢牢的抓住握紧,他才不会从我身边消失不见吧。
“小白,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的身份,你一点也不好奇么?”我决定将一切,都先告诉他,这样才有抓紧他的资格,不是么。
白炎挑眉道:“你不是说过么?”
“我说过?”我大惊,脑中飞快地闪过我们一起经历的时光,却未尝捕捉到一星半点,我说过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急切地问道。
“昱公子那日放火,你曾告诉我,若你死了,一定要亲自送你回汴梁城东的开国侯府。”白炎淡淡地道,“赵朴那日在月老庙,也曾道破,你是要去北燕和亲的宇文歆。”他折扇一拢,低头看着我,轻叹口气,“汴梁四姓的宇文氏,护国大将军宇文恪的独女,宇文歆,不正是你么?”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我怎么这么笨,还以为……”
“你的父母是谁,家世如何,又怎样?这于我们的友谊无碍。我白炎不会因为你是乞丐而轻视你,也不会因为你是公侯而谄媚你。你我相交,凭的不过一个缘字,既然有缘相识,你又何必介怀其他?”白炎说地漫不经心。
我心中一喜,他果然如我所想一般。只是“友谊”二字?我摇了摇头,道:“小白,你还记得盂兰节那日,我们曾一起去过嵏山么?”我定定地望着她。
白炎笑道:“那是自然。陵州的这段日子虽然事多,却也端的快活。”
“那日我们在那里听到的,是两相随。”我继续说道。
白炎一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这是他的习惯性小动作,放在以前,我一定无法察觉,可是随他久了,我又如何能不关注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道:“不错,当日我还以为是一舟先生所奏。”
“小白,你那时对江海遥说,你有心上人却不在身边,是骗她的对不对?”我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映出的自己,满脸希冀。
“怎么从一舟先生,一下就说到江海遥了?”白炎眸光一沉,微微蹙眉。他转过身去,望着无边的红叶。
“小白,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