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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性命之虞

从那天晚上开始,接着的一连数天风涟都没能看到卡特和弗雷德的人影,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兄长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掉的行为,更何况这两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哥哥们的暂时消失反倒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白天,她仍旧在为了初选赛而不断练习,尽管纳菲斯似乎已经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但是到了夜晚,风涟就会一头埋进以前瞥都不会瞥一眼的一部部砖头书中:《魔法总论》,《基本元素学》,《魔法起源与最伟大的100名魔法师》,《火系魔法入门》,《冥想指引》,《古语吟唱学》,《魔法速记与速阅100问》,《地域与魔法元素密度之联系》,《初级魔力应用》,《攻击魔法与防御魔法施放区别详解》……

每到半夜,塞缪卡加宅邸的一个房间就会有一阵一阵的微弱的光芒从窗帘缝中透出,直到晨曦微露。

第一个第二个晚上的努力全部做了无用功,直到第三天,在风涟不懈冥想之际,一个微弱的光球“噗”地一声出现在她的意识之海里,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她观察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个小东西就是魔法元素!这就是她憧憬已久的魔法的根本!

风涟的内心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狂喜,18年来没有过的全新体验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小小的光球带着些浮雾毛毛躁躁地漂浮着,淡青色的光芒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区域,灵巧,迅捷,飘忽不定,没有错的,这是风元素!

如果不是还在冥想中,风涟估计就要仰天长笑了,自己会成为一个风系法师也说不定,到时候吓死那些不长眼的胆敢嘲弄她的人,哈哈哈!

她仔细回想着书中记载的接下来的步骤:凝聚心神,让风元素越聚越多,直到多得能够形成防御的屏障或者攻击的手段。但是过程总是不那么顺利,那些风元素总是在即将凝固到一定限度时“呼啦”一下散去,于是风涟不得不一遍遍尝试。好在更艰辛的尝试她都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努力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时间在一遍遍的重复努力中飞速流逝。

风涟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两天三夜,仆人们没有许可只能在房间外面干瞪眼,他们的小姐已经整整两天三夜没有出房门吃点东西了!

直到后来依露姬娜·马蒙的出现才改变了状况,她用大扫荡的气势砸了一刻钟才终于把门打开。看着满脸土黄,精神萎靡,双眼血红,肩背佝偻,移动缓慢的风涟,依露姬娜差点尖叫起来:“风涟!你这是怎么了?!”

“……啊,哦,依露姬娜呀……我没什么,睡眠不足而已,你来……”

“你知道人最大的罪孽是什么吗?!就是作息没有规律!你知道神明是怎么降罪给作息不规律的人的吗?他们的身体会遭受……”

“冷静点,依露姬娜。”风涟一把拍在好友的肩膀上,“我听过很多遍了,你现在再向我宣教我真的会死。告诉我,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忘记了……你果真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

“…………今天是初选赛……总有一天你绝对绝对会死得很惨。”

于是风涟大张着嘴石化了N秒,紧接着大吼:“快来个人帮我准备行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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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露姬娜看猴戏似的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风涟在房间里上窜下跳

“毛衣,毛衣,再多给我拿一件!”

“是的,小姐。”

“快快,来不及啦~!”风涟系着皮甲的搭扣,忙忙碌碌地和火烧屁股似的。而事实上她面临着比火烧屁股更加可怕的境地,在传送阵关闭之前如果赶不到坎布尔进行传送,她,连带上纳菲斯皇子就会被视为自动放弃比赛资格。

把自己的房间搞的乌烟瘴气之后,风涟·塞缪卡加终于背起了一个硕大的行囊,急吼吼地就要向坎布尔赶去。

“等一等,你把这个带上。”依露姬娜拦住风涟,低头解下了脖子上的挂坠递给她,“它带有月神的庇护,一定会让你平安地通过比赛。”

这是从她们两人认识开始,依露姬娜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个晶石挂坠,是她母亲的遗物。

“……依露姬娜……”

“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太恶心了!”不用参赛的小牧师一脸嫌弃地把风涟推出门外,“它可不能保佑你顺利过去王子殿下那一关。还不快走!”

风涟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我知道了,等我回来!”

看着那个少女背着有她半人高的背包狂奔而去,依露姬娜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你觉得她能赶到吗?”改成了“你觉得她能活着回来吗?”

……她身旁塞缪卡加家族的仆人沉默了,一群人望着那个扬起尘土的背影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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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涟到达的时候,传送广场上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纳菲斯和他的侍从站在了最中央,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到他周身熊熊燃烧的怒气。再有10分钟,所有的传送阵就都会关闭。

风涟默默地疾步走到纳菲斯面前低头行礼,一直陪着纳菲斯等待的塞凡拉嘿嘿地笑了一声,拍拍纳菲斯的肩膀转身向自己的搭档走去,临走前还一脸看好戏般的表情,冲风涟摇了摇头。

“请你记住自己要履行的事,潜行者!你这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不认真对待比赛也要有个限度吧?”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纳菲斯竟然也如此怒怒冲冲地质问了,风涟霎时觉得很不妙,刚想开口解释就又被打断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先走吧!”

纳菲斯的声音冷得像刀子,在风涟听来比即将要到达的科班冰原的寒意还要重,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是的,殿下。”

看着纳菲斯笔直的背影消失在法阵中,风涟偷偷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之后跟这位大爷有的处了。

她紧跟着钻入传送阵,才一踏入就立即感受到一阵眩晕,天地立时颠倒,五脏六腑都开始移位。

就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晕头转向的煎熬中,不知从何处伸出一个物体,突然一下把风涟的手腕禁锢住了,她竟然反抗不了,动弹不得。风涟尝试挣扎,却完全撼动不了对方,她想呼救,但是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色彩,连纳菲斯的身影也看不见了。就在这时,风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从手腕处不断被抽走!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出自己的身体,她能真切感受到意识的剥离,寒意在慢慢入侵,惊惧攫住了她全部身心。这种感觉如此地似曾相识,天啊,她一定有过同样的经历,虽然没有完整的记忆,但一模一样的惊恐和无助之感已经由她的身体牢牢记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风涟的直觉告诉她有人要杀掉自己,而且不是第一次!

我做了什么需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疑惑和求生的欲望让风涟不断挣扎,但是她的喉咙也被制住,脱口的只有绝望和不甘的呜咽,她看不清想要取她性命的人究竟是谁,那人沉默而残忍地将死亡带给他人,没有犹豫,更没有怜悯。灵魂抽离的过程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痛苦,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不断侵袭的刺痛。渐渐地,风涟的四肢终于无力地搭了下来,零星的记忆走马观花般从脑海闪过。我的人生就要这么结束了?无力去想,她的意识终将坠入无尽深渊。风涟的手向着视线中仅剩的一道白光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蓦地刺入,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从光芒中伸出,一把握住了风涟。

就像落水之人看到最后一根浮木一般,风涟眼中骤然燃起了希望之火,拼尽了全身力气反握上去,一股温热的力量从手心传来,她激动地几乎要哭。

只稍微迟疑了一下,禁锢风涟的人发出一声“咕唔”就松开了她,在“他”放开的刹那,风涟抽搐了一下,一种灵魂弹回了自己身体的感觉让体温在那一刹那也开始回复。随着手的主人猛力一拉,她终于脱出了法阵!恍惚间,风涟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神的……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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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唦”一声,风涟直挺挺地一头栽倒进雪地。

她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冰原上寒冷刺骨的空气,一点都不介意它对鼻腔的刺激,开玩笑,她差点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了!

纳菲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纪的贵族少女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开玩笑,根本就是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女人!

风涟原本因熬夜变得土黄的脸现在苍白得毫无血色,和冰原上的积雪一个颜色,再加上她眼眶下的厚重黑眼圈,青紫的嘴唇,活像是**过度的痨病鬼。此刻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如同一片风中枯叶。半人高的背包歪歪斜斜地砸在雪地里。才过个传送阵,怎么就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一股无名之火蹭地在纳菲斯心头蹿起,这样下去还怎么比赛啊混蛋,恐怕还没有碰见对手这个潜行者就先自己挂掉了!但是皇室的教养不容许他破口大骂,纳菲斯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去风涟的背包里翻检了一通,挑出一件毛皮大衣往她身上一扔,问道:“还能起来么?”

“咳……咳咳……”风涟刚在死亡线上折腾了一个来回,只顾得上后怕,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比赛中的处境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满脸感激地望向纳菲斯,刚刚是王子大人救下了自己的小命啊!

“殿下,刚……”

“……”纳菲斯被她的眼神看得更加烦躁,在他的眼里风涟的目光和其他的花痴没什么分别——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眼睛里仿佛要冒出星星,于是他立即打断了风涟,“你最好给我交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你的血统来自平民,但是既然承担了塞缪卡加之名,还是尽力做出与大贵族身份相符的事情为好,不然恐怕我都会替凯鲁大公爵后悔他当年做出的决定。”

风涟哑然,眼中的光芒倏地黯淡,她低下头不再看纳菲斯,用有点沙哑的声音恭谨地回答:“是的,殿下,你说的话我万分明白。但是刚才在传送阵中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我没有能力反抗……”

“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够在传送阵中停留!而且你要知道杀人是重罪。”

风涟抿了抿唇,露出自己的手腕和脖子,两道漆黑的伤痕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纳菲斯心中一惊,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些变化,他走近风涟,对她的伤口施展了探查术。几乎是刚结好印,一股强大的魔力残留就自己撞了上来。纳菲斯忍不住“嘁”了一声,仅仅是残余就已经比一些法术施展所需的量还要丰沛了。这么恐怖的魔法要用来对付身为魔法绝缘体的风涟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

每种魔法再施展后都无法避免地会留下相应种类的元素,其实风涟自己已经能感受到身上有残余的元素,但是这些元素却不在了人们熟知的范围内,她无法分辨,甚至这种直接吸取人生命力的法术也是她闻所未闻的。看纳菲斯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臭了,看来事情很棘手啊。

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传送阵中埋伏?纳菲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如果这个潜行者出了意外,那么自己的比赛也会结束,他毫不怀疑会有人以这个为目的能做出这种事。而风涟自己的价值实在太小,至少在王子看来没有一定要消失的必要,她不过是个身为魔法绝缘体的“贵族”,不是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默,风雪越来越大,像极了野兽的哀嚎,不远处的天空铅云密布,看样子是要有一场暴风雪来临了。

纳菲斯观望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把风涟搀了起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要在科班冰原上生存,除了要面对近在眼前的严寒,风雪,野兽,不知何时就会遇到的对手,甚至还有藏在暗处连身份都不知道的杀手。

“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纳菲斯用大衣把自己裹了起来,对风涟命令道。

“是,殿下。”

无论如何,这场比赛都不能输。如果输给了那些暗处的小人,那就愧对了自己的姓氏,如果输给了那个家伙——法伽兰·亚特弥亚,那就是对自己名誉的最大诋毁。纳菲斯整张脸覆上了一层冰霜,坚毅的表情与自己祖先的雕像如出一辙。

半空中渐渐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隐没了两个前行的身影,雪地上两排脚印也渐渐消失。

初选赛的序幕,终于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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