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安迪乖乖地等在房间里。他躺在床上,双手压在脑后,开始回忆和风涟一行人相处的细节。
他唯一知道的一点是他们并不是北部王国的人,除此之外,他们来自何处,是何身份,有何目的等等,他全部一无所知。
风涟很强,她自己是多系魔法师,却有不输于潜行者的身手,身旁还跟了一只可以变成人类形态出现的强悍到变态的狼。对于安迪来说,她是绝对的强者,但是在那一群人中,她却并不是头领。那么在她之上的那个人,她肯甘愿效忠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风涟说那个人他也认识,是那个叫做卡德的佣兵吗?不,似乎那个叫做弗兰的商队老板更有可能。
不管是谁,他都必须掌握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太过被动,安迪不想让自己最终沦为别人的棋子。那个站在风涟身后的阴影,如果他想要篡夺国家,如果他认为自己不过是轻易软弱的小孩,那么自己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安迪从空间袋中掏出一块破旧发黑的怀表,轻轻摩挲着,就是这块东西,由死去的父亲亲手交给他,这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够证明他血统的东西。这也是他和自己的姓氏最后的联系。
怀表上镂空的刻痕里嵌着一些再也无法消失的污渍,可能是血迹,更可能是茶渍,如今也没人能够知道了。
看着这样旧物,就会觉得过去的生活和一场梦一样。不过安迪更希望现在的生活才是一场梦境,一觉醒来,就会有佣人叫醒自己,管家则会告诫自己在早餐的时候不应该吃太油腻的东西。或许醒来的时候回到更早的过去,那时候父母还会把自己抱到腿上……
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状况,难道单纯是因为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吗?
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安迪知道自己等待着的客人终于来了,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安迪坐起来放好怀表,静静等待他们走进来。
但是等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却一直没有推门而入,反而是细碎的说话声起起伏伏,似乎他们在商量些什么。
他屏住气息,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论的内容。
“……让我一起进去吧……”
这是风涟的声音。
“你给我回床上躺着去!”
这是……对了,这是那个黑发的年轻商人的声音。
“啊呀……我都说了我没事的……啊!疼……别别,别推我嘛……小伤而已,皮外伤而已,牧师都帮我治过了……再怎么说安迪都是我带回来的,我也得在场啊……我、我想要在场,以你最主要的部下之一的身份!”
然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再出声,也许是他们交谈的声音变小了,安迪听不到。
最后,一声光用听的就能形象表达出声的人有多么无奈的叹气响了起来。
一声轻响,门被打开,有三个人走了进来。首当其冲的是那个自称“菲尔”的黑发年轻商人,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分别站在左右两侧,其中一个是风涟,另外一个是自称“塞尔”的金发商人,三个人看起来都是差不多年纪,没有比自己大上多少。
刚一进门,金发商人就立即反手锁好了房门,这让安迪紧张起来。
“我叫纳菲斯,纳菲斯·伊蒙·阿尔卡特。”那个黑发年轻人朝安迪点了点头,然后不客气地揪住风涟的后衣领把她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安迪对纳菲斯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但是对于他名字的后缀还是很熟悉的。之前因为神谴而灭国的那个曾经伟大的国家——格雷特帝国,那位亡国的君主就叫做塔斯·伊蒙·阿尔卡特。安迪曾经以为自己在变成孤身一人之后,命运女神的玩笑就已经开够了,他绝对没有想到,仅仅今天一个晚上,他经历的事情会远远超出他想象力的极限。
从各种角度来说,面前这位曾经的王子和他的处境都很相像:无家可归,被人追杀,只因为身体里流着的血液和王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今往后,只要不站立于万人之上,就永无宁日。
“看来你知道我,那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你和风涟·塞缪卡加的交易。”
纳菲斯站直身体,用不容反对的眼神俯视着安迪。
从刚刚认识的时候,安迪就觉得这个商人身上有一种不符合他身份的高傲,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格雷特帝国称得上是泛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国家,而他面前的人曾经就站在那个泱泱大国的正中,在金碧辉煌的王座厅里接受万民敬仰。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场面见到这个人的。如果他对自己的气魄不加掩饰,那么和他对视的人都会觉得他生来就应该成为王者。看来他在伪装成商人的时候还有所收敛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是谁呢!”安迪产生一种自己完全处于下风,任凭对方处置的感觉,他不爽地用下巴指了指风涟和塞尔,挑衅一样地和纳菲斯对视。
“在下塞凡拉·谢尔,现在的身份是纳菲斯殿下的神殿骑士,也就是增强之骑。”塞凡拉对安迪的态度不以为意,他低头行了一个骑士礼,来表达他对北部王国贵族的尊重。
纳菲斯摆了摆手:“不用再称呼我为‘殿下’了。”
“我是另外一个神殿骑士,我是破坏之骑。和我定下契约的远古巨兽你也见过了,就是那只狼,它叫做黑牙。”风涟也跟在塞凡拉之后做了自我介绍。
“破坏之骑?我可从没有听说过格雷特的王储找到了破坏之骑!”
安迪知道那个国家里拥有神殿骑士的事情,被五种远古巨兽选中的人将会获得那些巨兽的力量,用来辅佐格雷特的王室。他知道几年前,他面前的“前王子”就找到了一个增强之骑,但是风涟的事情,他闻所未闻。
“这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不过并不是现在该讨论的。如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盟友,我到不介意让你知道。”
纳菲斯代替风涟做出了回答,然后正色问安迪:“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