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把你的真名告诉了我，我如果我拒绝，你就打算杀了我吧！”
纳菲斯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安迪咬牙继续问：“和我结盟你有什么好处？”
坐在床沿的安迪只有一副12、3孩子的身体，看起来极其瘦弱，唯一可以看看的就只有他的眼神。
从大概知道了北部王国的情况开始，纳菲斯就决定站在安迪这一边。这当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原因有三，第一点是因为安娜王妃实在短视愚蠢，心思歹毒，像北部王国这种国家是不能交到这种人手里的；第二点，安迪是弱者，而且从道义上处于正义的一方，等到时机成熟时容易造势；最后一点，安迪是年幼可控的，像他这样性格的小孩看起来傲娇任性，很难接近，但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施与援手，就能建立起牢固的信任。
而这种友好与善意是不能随意展现的，过于泛滥的好意容易变得廉价和虚假。
不过如果安迪太过于单纯可控也不是一件好事，听到他不急着回答自己，而是关心起结盟的真正涵义，纳菲斯默默在心中给自己一方多加了几个筹码。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会帮助你成为北部之王，相应的，我要求在北部王国拥有一个自由的身份和安全的居所，也就是说，北部王国要成为我——纳菲斯·伊蒙·阿尔卡特的庇护所，只要在这片国土上，我的权利跟所有北部王国居民等同，并且禁止别国出于政治目的的接触。”他回答道。
“你……你这是在要求成为一个北部王国居民吗？你想要在北部王国干什么？”
“你误会了。”纳菲斯在简陋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脚，但是那个坐姿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坐的是整个北部王国最昂贵的椅子，“我只是想让这个国家成为我的起点而已。”
安迪张着嘴，摇了摇头：“你想要重新建立起那个国家吗？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你们连帮助我成为国王都办不到。”
“我实在是不喜欢你用的词，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还是说，我看错人了，像你这种胆小懦弱，又乳臭未干的小鬼是没有能力坐上王座的。也许这就是你的命运，就算我们不对你动手，你躲过了今晚，到了明晚王妃的人追来，不知道那个清早你的尸体就会在随便一个城镇的臭水沟里出现，被老鼠咬地残破不堪，接受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廉价的同情。”
“住口！！你给我住口！”
“生气了？不想那么快死？”纳菲斯目光灼灼，他偏过头微笑起来，“那我们就换一个假设好了，也许你会被王妃以外的势力发现，被当做傀儡捆绑着，连自己的意志都被抹去，到最后一滴利用价值被榨干的时候，也就是你的生命终结之时。你不过是一个用旧的布偶，一块王座下的石砖，浑身伤口，顾影自怜，被时代和所有人遗弃，还以为自己是这出戏剧里的主角。”
安迪站了起来，双眼中燃起了怒火：“你这个混蛋！”
“也不喜欢这个命运？那就好。”纳菲斯把架起来的腿放下，终于收去了脸上嘲讽的表情，用极其认真的语调说道，“我也不喜欢。我不想自己的脑袋脱离身体，变成某人手里的一箱金币，我不想故国的臣民世世代代只能被人奴役，我不想格雷特帝国变为历史书中的一页，那些鲜血的仇恨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地遗忘，我不想那个由背信弃义和虚伪卑鄙构成的神圣帝国最终称霸大陆。”
纳菲斯沉默着看了一眼安迪的表情，继续说：“我将践行对故国以及万民的承诺，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阻止这些事情。你呢，不让那些因为你而牺牲的人白白死去，不让那个作恶的女人继续伤害这个无辜的国家和无辜的人民，你是否有这样的决心？”
“……”
“只有你把那些事情放到重于生命，跟灵魂等高的位置，你才能真正做到。你觉得自己很弱小，很无力，那么那些跟你同样无力的人将由谁来守护？你只有变强这一条路。对于北部王国来说我只是一个路人，你是有可能成为它的守护者的人。我需要的是力量，不需要你的生命，如果你觉得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在开始之前就放弃了的话，那么我和我的部下今晚就会立即离开。”
纳菲斯从容地起身，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在心里计时。
不出所料，在数到4的时候，安迪就开口叫住了他。
“我要去北部阿什山脉找一个人，我需要你们护送我过去！”
纳菲斯转过头，看着矮小的安迪说道：“如果做了这个选择，就不能反悔了。”
“不要小看我！”安迪握着拳走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不会后悔的！”
“很好，我们正好也要去阿什山脉。明天早上你就跟我们同行，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佣兵团里的其他几个人，我们会找好合适的借口。”
“我知道了。”
塞凡拉吹了声口哨，笑道：“也就是说，盟约正式生效了。”
风涟把手放在安迪的肩膀上说：“呼……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你要做什么之前都要先跟我们打过招呼。”
但是安迪却一把拍掉了她的手：“谁跟你是朋友了！我们不过是合作者的关系，不要表现的那么亲近。”
真是不可爱啊！风涟啧啧有声地摇着脑袋，可惜了这一张肉嘟嘟又干净白嫩的小脸。
“我们回去了。尤其是你！”纳菲斯把风涟拉了回来，训斥道，“就算吃了几条塔塔度塔鱼，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不死的了吗？热闹看够了，你给我回去好好趴着！”
“啊……我知道了。怎么能说是看热闹呢，这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嘛，更何况我出了很大的力气的！”
又听纳菲斯提到了塔塔度塔鱼，塞凡拉立即勾住他的肩膀抱怨起来：“喂喂！你们两个，竟然偷吃那些好东西也不叫上我，真是不够意思啊！下次再找到那个老头我一定要再去拿他几条鱼！”
风涟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烤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是塔塔度塔鱼啊……”
三个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自顾自说着，让身后的安迪看得纠结不已，这些人又回到了白天里的普通路人模式，完全看不出片刻之前的气魄了。还是说，其实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状态？
不过安迪总算明白了一点风涟为何选择追随纳菲斯，从那个人的眼睛里，能看到未来。
三个人出了安迪的房间，立刻安静地各回各家。
与此同时，有两个男人的身影从旅馆的房顶消失，一前一后回到了小小的二层建筑中。其中一个红卷发的人懒洋洋地抻了抻胳膊，说道：“附近房间里没有可疑的人。”
另外一个习惯性地摸上腰间的剑柄，说：“看来之前的杀手只是试探，还来不及把我们的行踪扩散出去。”
弗雷德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摸着自己的胡茬低头嘿嘿一笑：“小少爷成长不少。”
“这是我们的幸运。今后的路只会更加艰难，但愿他的心智和灵魂能够一直坚强。”
“他周围会渐渐聚集起很多人的。还有不要小看风涟了，你不觉得我们的妹妹就像一只吉祥物吗？”
吉祥物……卡特脑门一黑，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挺贴切的。
弗雷德想象了一下风涟呆呆傻傻的吉祥物形象，捧着肚子笑了一阵。等笑够了，他扶着窗子看向外面，问道：“卡特，你既然决定来北部王国，就要面对那些人了。”
“嗯，我知道。”
“……”看着卡特不动声色的表情，弗雷德撇了撇嘴一挥手，说道，“算了，反正该怎么做都是你的决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次你不用一个人面对了。”
“……嗯，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