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医手中有一种丹药名为太息丹,效用和血雨草恰好相反。血雨草敷在皮肤上可加速局部皮肤血流加速,活络经脉,而服用太息丹本为受了重伤时做止血之用,恰好可以降低血流速度,好让受伤部位尽快凝结成血块堵住伤口以防患者失血过多。
太息丹不在崖上的禁制丹药之列,亚医的手里就有。不枉苍衣任劳任怨地给怪老头当药童多年,一直清楚知道太息丹之所在。
有一件事苍衣和艳色已经提心吊胆地等待了很久,总担心有哪一天突然被召见,自此之后不得不受制于人却毫无反抗之力。然,绿萝留下的药方却让两人看到了希望。
处决绿萝算是她们进绝地四所后正式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她们都明白崖上的在看她们的表现。山里有门人不计其数,不在执行任务其间谁也无暇关注到你,所以她们也都默契地产生了预感:此次上崖复命必定会被施以噬心蛊了。
两人顺利完成任务,脸上却都不见喜色,彼此都知道等待她们的奖励极有可能是一颗噬心蛊。其实噬心蛊可以算是绝命门判断一个门人价值的标杆,只有门里看重的有较高利用价值的人才会被施蛊,为的是防止门人背叛。
绝地四所里有四地名震天下,清风坊为其一,舞楼为其二,百目林为其三,冰晶洞自然为其四。却还有一个名为“绝情渊”的地方只为门人所知。
凡被施以噬心蛊的门人都可得到一个恩典,若门人真有背叛绝命门之举,只要肯断情断义,真心悔改便可被下放到绝情渊里思过半年,出来后决不再计较以往的过失。
艳色听闻连花娘当年都进过那里,初听到此时,苍衣也有心想打听下明月有没有进过绝情渊,可结果到底是令她失望的。而绿萝正因为掌有解噬心蛊的方法不受虫蛊所控,背叛后才会少了回还的余地。
苍衣和艳色两人刚进阴风沟,便有门人来传唤让她们即刻上崖复命。两人借口想回房换身袍子多少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传唤的门人刚走,她们便急急忙忙地直奔向了亚医的茅庐。如今两人都上了绝命崖,说话也添了些底气,面对亚医也更加放肆了起来。
亚医眼见着她俩对自己视而不见直接就往茅庐里冲,怎么叫也叫不住,气得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正给人扎针的手一不小心没掌握好力道,痛得那病患“哇哇呀呀”地乱叫。
苍衣进了屋取出太息丹两人服下,正要走又想起亚医每种丹药都有明确的数目,为防亚医起疑,两人一上一下地左右开弓,又是翻箱又是倒柜的将多半药瓶药罐的摔碎在地上,丹丹丸丸全部胡乱混在了一起。
亚医给人扎完针后急急忙忙地冲进来,看着一室的狼藉,心痛如绞,悲愤地咆哮:“你们两个臭丫头,我上辈子欠你们的是不是?”
苍衣和艳色对视一眼,忍不住捂嘴偷笑,但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正准备装模作样地帮忙拾掇拾掇地上的药材和打破的瓷瓶瓷罐,忽又想起崖上的人催得急,时间仓促,艳色在亚医怨愤的目光中拉了苍衣一把直接跑到了茅庐外,奔到老远还能清楚听到亚医那哭天抢地地咒骂。
自上得崖来,门里便遣人送了两人各两套颜色皆是血红,细节处略有差异的纱袍,她们翩然而上,似两朵被清风吹动的红云,身形展动间尽显轻灵和飘逸。
行在石阶上,两人行色匆匆,仓促中一手拽住自己袍衫的下摆各撕出两根白色布带来,紧缠在自己的手肘处,勒紧了又勒紧。
苍衣步入前厅时,南宫和白慕霞也都坐在主位下首,南宫紧捉着白慕霞的手。她看清她脸上的不甘不愿,也感受到了她暗暗挣扎的细微动作,对峙良久却终是败下阵来,缘是九夫人不会武功。
“苍衣(艳色)拜见门主。”说话的两人同时颔首且躬身抱拳向朱老夫人行礼。
“一路辛苦。”朱老夫人从主位上站起来缓缓走下,明月明月已带着两个婢女上前,婢女的托盘里放着两只铁制的锦盒。
苍衣忽然很好奇朱老夫人会用什么说辞让她们甘心接受噬心蛊的钳制。
“我常听说门里有人怪绝命门的门规太过残酷,这个东西只赏有功之人,它一旦被施用在你身上,你知道代表什么吗?”朱老夫人牵起苍衣的手用银签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个口子,柔声问道。
苍衣只觉得手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眼看着一颗血珠迫不及待地从伤口处冒出来。她听见朱老夫人的问话貌似诚恳地摇头。
明月从旁取过锦盒打开,里面那粉红色的米粒般大小的虫蛊静静地躺在里面,苍衣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它遇血即活。
朱老夫人拈起虫蛊按在苍衣的伤口上,眼看着虫蛊渐渐苏醒,起先只是沿着手背向上徐徐地蠕动,不一会儿行动起来便显得越来越灵活,恍惚间便没入苍衣的袖里。
她的手轻轻抚上苍衣的额头,出言安慰她:“别担心,适应一会儿就好了。这东西代表你有一次被宽恕的机会,只要你安分行事,本主保你能长命百岁。”她说罢又走近了一旁的艳色,手上继续刚刚的动作。
长命百岁?苍衣看向南宫坐的方向,盯了好久依然见他面无表情。三年前,月白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现今又经他母亲的口说出来了,苍衣想来都觉得讽刺。
她能感受到虫蛊不多时便游弋到了手肘处,它几乎沿着手肘缠布带的地方绕了一圈,努力朝心脏之所在而去。
那种切肤之痛让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咬着牙将手紧握成拳,不想让手臂的异样太过明显,眼望别处却只是看到南宫有心讨好白慕霞的亲昵模样。
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臂肘被捆缚得太久,已隐隐呈绛紫色便赶忙将手掌缩进袍袖中,再抬头时却见南宫也看着她所在的方向,不禁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端倪。
她狠狠地抽了口凉气,偏过头看见艳色也已完事,面上亦有痛苦之色。一中年男子穿着件灰布长衫,手里握着陶埙将其靠近了唇边。
埙声渐起,臂上的虫蛊蠢蠢欲动竟开始啃噬起臂上的骨头来,她俩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痛在手上却不得不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各自瘫坐在大厅两边的木椅上一个劲儿地呻吟。
两人皆是大汗淋漓,汗水****了衣衫,衣服又湿答答地贴在身体上。
朱老夫人满意地看着眼前两人的反应,一扬手埙声便停了,灰衫男子即刻退了下去。视线模糊中苍衣看见南宫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一声发泄似的痛呼从胸腔里溢出来,痛苦这才减小了一点。
虫蛊没找到心脏之所在,并未放松对苍衣的折磨,痛楚依在,她几乎都快痛得昏厥过去。可是灰衣人已止了埙声,按理说虫蛊进到心窝里,埙声一停它便会进入休眠,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看艳色的脸也是纸一般的惨白。
“苍衣(艳色)告退···”她们的话虚浮无力,朱老夫人也体贴她们长途奔波还受此折磨挥手允下。
两人一得到应允立马抱臂而出,她们怕,怕再多呆一刻就会痛得倒下。两人被扎破的都是左手,各自暗暗将右臂上的布带打散开以活络经脉,紧接着又忙用其按住自己剧烈颤抖的左手,那痛痛入骨髓,苍衣甚至痛得脸都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