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的长安下起了蒙蒙细雨,整座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行人蓑衣斗篷,鞋上满是泥泞。
宁氏站在厅堂前望着院里暗香阵阵的傲骨冬梅,觉得格外宁静。唤个一个家丁道:“云墨可是读书去了?”
家丁唯唯诺诺地点头:“昨天三少奶奶好说歹说,楚三少爷才说愿意去私塾看一看。”
“看一看?”宁氏眉头一拧,眼底涌动着一抹和往日温柔全然不同地厌恶。“寅双亲身为他求简,他居然还傲上了?这傻子和那贱货还真是一个德行!”
家丁抬头看了一眼愤怒的大夫人又匆匆低下了头。“如果没事,小的先退下了。”
宁氏微微扬手,由那家丁去了。家丁没走两步,忽听身后道:“等会儿,徐若儿可是在屋?”
“小的不知。”声音不知为何轻了不少。
这让坐在马车上的凉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裹了裹棉衣,又继续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仇恨望着马车外的每一个行人。
坐在角落的楚云墨被她这表情吓得不轻,伸手拉她的衣袖,却被用力甩开,以及一个颇为不满的眼神。
“干什么?”
“颜儿,你回去吧。万一大娘找不到你,到时候又得训你了……”他抿着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满是真诚。
“楚云墨,现在说这句话你不觉得虚伪吗?得知我要暗算小书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担心我?”凉颜扶了扶头上的五角帽,一脸不屑地转过头。
此时的他们正处于南边的闹市上,而凉颜正一身小书童装得趴在窗口,想着要怎么为楚云墨报仇。
“谁叫那小书童是楚寅双的人呢?哎,不是为夫说你,娘子你一脚就把人家的手给废了,着实有些过分了。”楚云墨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起这事凉颜就一阵恶寒。同时更加笃定了宁肯得罪楚府上下都不可得罪这傻子一人。
寅时时分,天未亮,小书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憋醒,不料刚出门便遇见了一直苦等多时的凉颜。
他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不远处烛光下浅笑盈盈的少女,不由看丢了魂。烛火衬着少女如花一般娇艳的脸庞,一双眼睛微微上扬,妩媚而不失纯真,初春的夜晚是极冷的,她却一身单衣,白衣似雪,恍如仙女。
小书童颠簸着步伐,整个人恍若入梦,抬手即将触及到仙女娇艳的脸庞时,只见花容蓦然失色,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
凉颜怔怔地看着一身黑衣的楚云墨,一头青丝肆意系在脑后,几根垂落在肩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配上唇角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他看着凉颜但笑不语,不由分说将躺在地上的小厮扛起,然后丢进了不远处的池塘里,在小书童挣扎着上岸时,更是一脚踩断了他的手臂。
这时灯火凄凄,在小书童捂着手臂爬上岸时,岸边哪里还有人影?只听他嗷嗷的痛哭之声,回荡在寂静的院落中,惊醒了一屋家仆。
凉颜警觉的目光中不由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她看着缩在角落的楚楚可怜的楚云墨实在无奈的紧,这傻子的脸皮实在太厚了。
“楚云墨,人怎么可能坏成你这个样子?”昨日她也是这样问他的,而那时得到的回答是:“颜儿,你难道不是想将他骗到河边然后一脚踹下去么?我只是比你直接一点而已。”
此时,他只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颜儿,我如果不比那群坏人更坏的话,怎么在这个狼窝里保护你这只小白羊呢?”
他的眼睛是浅浅的褐色,澄澈明净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这让她胸口一阵猛跳,明知是假,却还是红了脸。
“屁。你怎么不说是哪只大灰狼把我捉进这个狼窝的呢?”
他起身靠在她的身侧,一手揽过细腰,唇抵着那只透明的小耳朵。“是月老那个老头拉错了线呢。”
她正欲反驳几句,只听车夫一声惊呼,一声怒骂从左侧传来。“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敢和本少爷抢道。”
凉颜正欲起身却被率先出去的楚云墨挡在了身后,他前脚出去,一阵大笑声已出,公鸭嗓子配合着故作夸张的嘲笑声好不难听。
“楚傻子,你怎么还敢来?难道不怕本少爷的铁拳了?哈哈哈。”
“我,我,我……”话未出,无能的哽咽声已经入了众人耳。“你们不要欺负我了……墨墨……”
“墨墨?哈哈哈。”一阵大笑打断了他的求饶,“阿琛,阿琛,你听见了吗?一个爷们居然叫自己墨墨。”
“哼。”只听那叫阿琛的少年一声冷笑,“楚云墨,要我们不欺你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你得给王少爷找点新乐子。”
声音冷清却略显稚嫩,煞是耳熟。正当回想之际,只听楚云墨又道:“什么新乐子?”
这是坐在马车里的少年相视一望,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荡漾在唇角。“听说东山的老母狼生了一群小狼崽呢,你若是搞来一只小狼崽本少爷可以考虑暂时放过你。”
闻言,薄唇微张,忽感身后一阵疾风,回眸,只见灰色墨发的凉颜瞪着一双亮眸,虎视眈眈地望着另一辆马车上的小小少年。
她抬手指着年龄较小的少年道:“你给我闭嘴!”
被怒斥的少年先是一愣,转瞬便认出面前的小小书童是谁。饶是聪明如他,一时间也打不出话来。
“你这狗奴是想死了不成?竟敢骂本少的朋友!”王彦麒也毫不示弱地跳到马车外,拾起一把小石子就往凉颜脸上扔。
阿琛连忙拉住他,咬耳朵道:“俗话说狗仗人势!若不是傻子给她撑腰,她一个小小书童岂敢如此嚣张?”
想来也是,王彦麒手里的石子立马转了方向,扔向站在马车旁的楚云墨。凉颜气急,恨不得把那阴险的小孩拧到面前来好好教训一番。
凉琛,你这阴险的性格究竟是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