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起身走至窗边,背对身后的二人,许久,才沉声道:“两位王爷大可放心,我今天既愿意来赴这个约,便是来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辑印和辑全相视一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可我并非什么忠臣良将,”他继续开口道,“前面已经说过,在下不过是个厮混于俗世间的闲人浪子,断不是胸怀抱负、死而后已,肯为二位爷倾其所有的那等仁人志士。我有我的目的,只是它刚巧和你们的道路多有重合,帮你们的同时,也是在了我自己的私心。”
辑印笑着拍起巴掌:“陈兄的确有颗常人不及的心,能将心底话如此挑明,在下佩服!”
陈轩笑笑,未有多语。辑全方才一直静静听他把话说完,此刻眼中挂着薄薄笑意,他起身走到他近旁:“之前我一直在怀疑你的这次‘出逃’究竟是真还是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你和昆国里外相间出演的一场苦肉计,刚才一番话,倒让我安心不少。”
“哦?”陈轩偏头一笑,“看来十三爷是彻底信任在下了,我还真是歪打正着。”
辑全摇摇头,语气冰凉:“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人。”
待正事谈妥,三人又重围到桌边,重新满了杯盏,有意无意的聊些闲话。中途,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并且闹声呈不断增长之势,越来越搅人雅兴。辑印轻蹙眉头,严声叫来守门丫鬟,询问楼下吵闹所为何故。
“回爷的话,妈妈方才从客人堆里揪出了一个姑娘,她乔扮成男装混进我们楼里,妈妈本想轰她出去便罢,却不料这姑娘十分泼辣,还会些功夫,同看场的门卫扭打起来,现在场面还僵着呢!”
“这可真是有趣,我猜那姑娘大概是得知丈夫到这里寻花问柳,所以才跑来捉奸的吧。”
辑印微微一愣,然后笑道:“许是昆国更为民风开放吧,我们国家的女子大多尊夫若父、为夫是从,断不敢像陈兄说的那样来管教丈夫。”
陈轩怔了怔,像记起什么,点头道:“陈某对弋国的民风民俗了解甚少,还望见谅。”
十二摆摆手:“哪里的话。”顿了顿又道:“讨论了半天连主角都没看见,陈兄可有兴趣去看看究竟?我倒挺想知道这敢来青楼闹场的是何样的奇女子。”
陈轩再次执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道:“早就想一解好奇心了。”
等他们出门至廊边俯望时,心韵已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彪汉一左一右摁住肩膀,正满脸怒气的盯着面前声声冷笑的老鸨妈妈。
“姑娘你可真是胆识过人呀,”妈妈柔媚的摇着团扇,声调弯来绕去,“我君睐居虽算不得什么正派场所,但也不是容得了阿猫阿狗想进就进的。”
心韵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众星捧月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这么难听的话,她气得想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无奈肩臂被人死死摁着,她也只能继续干瞪眼。
妈妈“哼”的一声,转身从另一大汉手中提过一把长剑,缓缓向她靠近。心韵这下傻眼了,小心脏“咯噔”一下提得老高,她心想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难不成我就要命绝于此了?我这可是大好的年华呀!在梦里没进过皇宫,在梦外没谈过恋爱,还有那么多新奇而有意义的事情没有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还不等自己哀怨完,妈妈的长剑就倏地刺了过来,心韵吓得眼睛一闭,只等着听自己被利剑穿膛破肚的声音。但一阵腿软之后,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伤痛之处,只觉后颈被覆上了什么沙沙软软之物。心韵睁眼一看,原来妈妈是用利剑挑断了头上的发框,拢成一团的发髻瞬间披散了下来。
“好一个娇俏的可人儿。”妈妈上前近看她,眼里笑意盈盈,“瞧这双灵气勾人的眸子,真是注定了要做我君睐居的好姑娘。”
心韵听完差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连忙放软语气,赔笑哄道:“妈妈莫要生气,方才那一通胡闹只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砸坏的桌椅板凳我照赔便是,还请妈妈不要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
老鸨冷笑一声:“放心,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最近楼里生意红火,我正愁姑娘不够数,如今姑娘你好端端的自己送上门来,我又怎会生气呢?”
心韵看她自顾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她保证,如果这两个彪汉现在松手,她一定跳上去将那臭女人的脸抓个稀巴烂。
“哟哟哟,”老鸨歪起嘴皮子,虚张声势的将本就在围观的众姑娘招了过来,“快看看,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儿,连恨起人来都这么惹人怜爱,你们可要好好学着点。”
心韵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忽而想到什么,她立时镇静神色,抬高声调慢悠悠开口道:“你尽管把我绑了去罢,到时候咱们府里来要人,”她斜眼瞟了瞟一左一右将自己死死固定的打手,“可不是这几个草包能挡得住的。”
妈妈听她冷傲的口气,一时有些心虚,但更多是认为她在唬自己,便满不在意的讥讽道:“那你倒是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会乔装成男人来逛青楼。”
心韵挣扎着挺起身板,昂首道:“不知城南中段的宣王府妈妈可有去过?”
此话一出,立刻让二楼立在廊上正观看得津津有味的两人大吃一惊。
老鸨一愣:“你是宣王府的人?”
她扬眉吐气的将头扭向一边,从鼻腔里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