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手柑和松针的香气里,纱绫的神经慢慢放松了。疲惫感笼罩了周身,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团团光球。然而随即,周围忽然变得明亮了。明明是在封闭的酒馆里,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光线呢……
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半梦半醒之中,视界里的风景再次发生了改变。她仿佛漂浮于虚空之中,脚底轻飘飘的。而四周流过绚丽的光束,如烟火一般,在她的身侧滑行。五彩斑斓的光束接踵而至,让她目不暇接,然而,当她伸出手去时,却只能捕获一丝虚无。无奈之中,纱绫迈开了脚步。
面前出现了一座暗红色的洋楼。这座洋楼看起来似乎经历了不少岁月,呈现出一种沧桑感。而纱绫的脑海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她不能思考,不能辨别,只是机械地注视着四周的景色。洋楼的正门缓缓打开,纱绫举步前行,她穿过长廊,来到大厅。
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旁是一位褐发的红衣美妇。他们正亲昵地说着话,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纱绫的到来。而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纱绫兀自向二楼走去。她似乎不用抬腿,便可以登上阶梯。
转过一个弯之后,她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间里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孩,身着蓝色罩衫,此刻正坐在桌边书写。她没有被纱绫的来访打扰,端端正正地坐着,偶尔用指尖勾起垂在肩头的浅褐色发丝,姿态优雅可爱。阳光晴暖,落在少女的发丝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而当纱绫想要走近一点儿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子站在门边张望了一会儿,悄声走进了房间。她穿着精致的白色晨衣,脸色略略发白,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并饰以红色的发带。
那个大点儿的女孩子放下手中的纸币,朝小女孩儿张开双手。蓝衣少女张口悄声地说话,似乎是在喊着小女孩儿的名字。纱绫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只看得见少女圆润的嘴唇轻轻开阖。她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玩耍,过了一会儿,便又向楼下走去。在楼梯上,她与一个男子擦肩而过。这个男子的面容,似乎与那个小女孩儿略有点相似。正当纱绫想要将两人的面容进行比较时,周围忽然暗了下来。
纱绫的思维忽然恢复了活跃,恐惧感骤然袭来。她扯紧衣摆,四处张望,漫无目的地开始奔跑起来。她不知道出口在哪儿,却隐约地觉得,留在原地或许会遭遇危机。而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纱绫捂着胸口,慌不择路,却又无处可逃。她想要停下来喘一口气,却又没有勇气。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声响。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纱绫猛地收住脚步。她吸了一口气,侧耳倾听。然而心脏跳动的节律并没有因此减弱。她不得不张口用力呼吸,而胸肺间的滞闷感也越发强烈起来。她跪下来,扯着衣领。一边想要听清远处的声音,一边克制着焦躁的情绪。
有什么的东西正在渐渐远去,她想要抓住,却又无能为力。但是,她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只要她不松手,便能够得救。
那个问题再次回响于她空荡荡的意念之中。
你……是谁?
啊啊。纱绫双手紧紧地相交。她缩起身子,竭力回避着心中难以控制的情绪。在心底冲撞着的情绪,似乎不仅仅是痛苦。疑惑、焦虑,连同不愿放弃的执着,此刻击打着她的心智,把她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到了理智的边缘。
千思萬緒,此刻如天网一般,让她无从脱逃。但是,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白衣的小女孩,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而这做红色洋楼里的所有人,看上去似乎都曾经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而蓝衣少女,到底说了些什么呢……纱绫敛声屏吸,强行略去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脑海中慢慢地回放着少女明艳的面容。
“过来吧,东仪。”一边这么说着,蓝衣少女眯起眼睛,温柔地笑了起来。
……东仪。
东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