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纱绫回头,眼看着两个黑衣人挟着女子消失在黑暗里,不由如是发问。
“我自己的人,不用在意。”巫谢说着,又轻叹了一句,“又是一年了。”
纱绫跟着伤感了一阵,忽然想起当年的事情,忍不住问:“那时候你去开庆,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露宗派了个人去刺杀钟离——你还记得他吗?那个军务大臣。我私下跟去想要阻止他,非但没成功,反而被怀疑了。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舒远的……他居然就这么相信了我,倒也有点儿不可思议。”巫谢偏着脑袋笑了笑,“其实他人很不错……”
“他那性格……”纱绫咕哝着抱怨起舒远的冷漠。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巫谢忽然说。
“以前?你是怎么知道的……?”
巫谢愣了愣:“他自己说的。之前,发生了一些事……”
虽然知道要尊重每个人的秘密,但纱绫还是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巫谢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这种事情还是别知道得好,你也不见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吧。”
“那倒是……”纱绫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呢?”
“这倒真是个……巧合。”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大路边。巫谢正说着以后再给纱绫找几本魔法教学的书本,纱绫便一眼看见了正左顾右盼着得小也。
与巫谢告别后,她听着小也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姐你总是乱跑,到时候又得惹夫人生气……”,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淡淡的温馨从心底升起,然而随即她便想到,这温馨本来是与她无关的……
到家之后,果然如小也所说的,夫人既惊又气,免不了说上几句,但又被纱绫好言好语,哄得没了脾气。等夫人歇下之后,纱绫不由感叹,夫人在外也算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却总是一再退让。她不知道东仪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可自己现在还不是依靠着夫人的疼爱,为着自己的利益,肆意妄为?
想到这里,纱绫不免又难过起来。她稍稍定了定神,便也站起来,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准备睡去。
然而毕竟在喧哗中呆了一晚上,又碰上了巫谢,此后更是惊险连连。现在,心里依然有些躁动。她在床上辗转再三,到底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舞会后没几日,纱绫便收到辛如的传话,说要她一块儿去看婚礼的服饰。
这一回纱绫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心中不情愿,也只好答应了。
两人在店中走走看看,漫无边际地闲聊着,不知不觉中,话题便偏到了那夜的舞会。
“说起来,你跳舞还真不错。”辛如的口气倒是真诚。
“姐姐过誉了。”纱绫被吓了一跳。
“是你太谦虚了。连辛追都这么说呢!”
辛追就是辛如的弟弟,也即那天晚上纱绫的舞伴。或许是那天的灯光太过炫目的缘故,纱绫甚至不太记得他的模样,却隐约地记得他似乎个子很高,话不多,似乎是个内向拘谨的人。
随即她有想到了那个同她搭讪的陌生人,心中便又添了一份疑惑。
辛如见她沉思,又笑道:“以后有机会,不如多来我家里走动走动,介绍我的双亲和兄弟姐妹给你认识,以后无论是工作还是出去玩,都可以做个伴,彼此有照应,干什么都好办些。”
纱绫听出她语气中的笼络之意,也不知为何她最近态度大变,对自己愈发亲近,却只好连声答应道:“多谢姐姐,以后一定前去拜访!”
然而虽然口中应答了,到最后也没有成行。
很快考试成绩下来,辛如按照夫人的要求,申请了银河之国的学校,并最终取得了入学资格。事情接二连三,让人无暇旁顾。
直到出发前,纱绫才勉强见了辛如一面。
之后她收到符闻的来信,让她暂且按兵不动,专心于学业云云。纱绫一度以为,符闻此举不过是觉得自己一时间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把自己抛到了一边而已。然而舒远后来又亲自送了封信过来,虽然尽是些安慰的言辞,倒还真让纱绫稍稍觉得宽慰了些。
到达银河之国后,因为暂时没有其他事物的牵挂,纱绫便全心投入到新生活中去了。
银河之国位于南方,即使在冬天也并不寒冷。不必整日心事重重地呆在家中,也不必考虑三年前的疑云;况且周围也鲜少有人知道纱绫的家庭背景,都把她当做一般的朋友相处。几天下来,纱绫竟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唯一的区别,或许是能够自己租住一套房子,又有小也这么一位用人相伴。然而纱绫本来就不太习惯被人服侍,一直以来,只把小也当成朋友。不过,符闻还是派了一个人前来保护纱绫,只是平日,那人从不露面。有时候纱绫怀疑那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还或只是一个安慰的名头。
租住的房子自然也条件有限,不由令纱绫想起她初到帝都时,辗转住过的几套毛坯房。
这样过了几日,初来的兴奋渐渐消失,纱绫又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前途。
若是真如符闻所说的,暂时放弃行动,那么自己得不到消息,也不知何时才能接触到真相。
因此,她决不能放弃努力。
思忖再三,她觉得自己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便是通过梦境去寻找过往。
虽然纱绫从未单凭一己之力使用过魔法,但魔法本身,并没有太高的门槛。然而精神魔法毕竟不同于普通的物质魔法,若是没有他人的指导,想要做到收放自如,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可纱绫现在孤身在外,自然没有旁人可以依靠。况且魔法既然受到官方禁止,施行起来就不得不掩人耳目。
经历了三次魔法的施行,纱绫深知其中的危险,然而眼下,她却不得不试一试。
然而就算是绘制魔法阵,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想要把外圈画圆,把线条的角度画准确,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眼见期中考试将近,她不得不暂时搁下施行魔法的念头,只在每天学习之余,练习魔法草药的配方和魔法阵的绘制。
好不容易等到了考试后,纱绫决定利用一周的短假,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入夜之后,她锁上房门,便开始准备仪式。卧室不大,纱绫不得不找了些模型,把整个房间,投影到桌面上。这样一来,绘制魔法阵倒是方便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近日准备的药粉洒在桌面的魔法阵上,这是一个相对低级的魔法阵,因此只需要月长石这样一种矿石,便能够催动物质的循环。而且,由于物质构成十分简单,也不许要消耗许多能量,所以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纱绫把老师给她的脂玉项链放在触手可及之处,作为最后的防线。然后拿起书,试着念出了咒语。
咒语是用古文字写成的,为了能够施法,纱绫还特意选修了一门古文字课程,并因此一度成为同学间的笑料。
不过眼下看来,这半学期的课程倒是颇有成效。纱绫熟练地读出了反复练习过的咒语,并看到桌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不远处的香炉飘来淡淡的奇怪气味,是研磨过得秸秆粉末燃烧的结果——那是阳光的代表。
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一道温暖的光线缓缓贯穿了周身,直到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一片光芒。
这样一来,魔法算是成功了一半,然而是否真正取得效果,还要看……
纱绫站起来,松了一口气。然后稍稍调整了魔法阵上物品的位置,关上灯,换上东仪的旧衣服,躺了下来。
魔法是否真正取得成功,还要看她是否能通过这次魔法的引导,做一个有关往事的梦。
手心里攥着东仪曾经用过的饰物,就仿佛拿着一把通往过去的钥匙。
然而,那扇大门是否真的会为她敞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