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从老师那儿获得了脂玉项链之后,纱绫便很少做梦了。昨天明明是佩戴着项链入睡的,居然还做了如此清晰诡异的梦境,这让纱绫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梦境无疑描述的是东仪在失忆前接受的那个手术,而且,这个梦境,与小也失踪那日的经历,非常相像。
可到底是怎样的医术,不但能够让人失去记忆,还能实现灵魂的转换呢?
她本想带小也去找巫谢和老师打听一下情况。可虽然时至今日,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新闻早已平息,但“回家”之后,她依然出行不便。现在没了叶将乐作为联系人,根本没法传递消息。当然,想必巫谢已经把在银河之国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舒远,然而要等符闻那边有所反应,还需假以时日。
眼下最令纱绫头疼的,要算是小也得状况。之前小也做了一碗汤,自己却浑然不觉,看起来似乎是受人控制了。若是她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后果就不那么巧妙了。可虽然现在无法立刻给予她治疗,但又不能把她隔离起来,这种感觉,无疑是如同放置了一颗随时可能爆裂的炸弹一般,让人寝食难安。
纱绫当然不想妄自对小也施加怀疑,但若不加防备,便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好在这两天诸事太平,不知是因为施加在小也身上的魔法失去了效果,还或是因为距离太远,施术者无法控制呢。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纱绫只求在自己想出揭穿辛如的方法前,小也都能够平安。
自从在辛如的房间里发现那串账号之后,符闻就派人跟踪辛如,可小半年过去了,他们难道一无所获吗?
还或是他们刻意隐瞒?
眼看岁朝节将至,距离纪先生逝世也将有一年,然而调查进展缓慢,越来越多的线索被牵扯出来,混杂一团,自己又寸步难行。别说是想要回归前身,就算是找出纪先生的死因,也是难上加难。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度过几日,等来等去,等不到符闻派人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纱绫好不容易编了个借口,终于乔装打扮,带着小也溜出了观家的府邸。她目标明确,直奔巫谢的住所。
不巧的是,巫谢刚好外出。纱绫留了张纸条,又去拜访广场附近的那家小酒馆。
小酒馆里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客人,酒保看到纱绫进来,淡然地冲她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擦杯子,一边问道:“后面这位小姐是?”
纱绫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原来酒保已经记住了自己的身份和长相,还看破了自己的伪装。她连忙回答道:“这是我家的……用人。其实这次前来,我是想找老师帮忙。”
“老师?若不是与人有约,他是不会来这里的。”
“那巫谢呢?”纱绫不由急切起来。
酒保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纱绫一时语塞:“……这,大约是一直承蒙他的帮助吧……”之前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误打误撞地相识之后,他们便渐渐熟悉起来。然后呢……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纱绫这才意识到,她不过是一直依赖着别人的保护,在危难之时,期待着舒远或他能够出现。可眼下自己却完全无法联系到他们两人,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这一番念想,顿时令她惊惧。纱绫抬起头,却看到酒保又开始擦拭杯子。
酒保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跑,想碰到他,确实不容易。你若是要找老师,不如明日再来,我替你代为通传吧。”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纱绫大吃一惊,她来过酒馆两次,却是第一次同酒保说话,没想到酒保如此热情,反倒令她惶恐起来。纱绫想了想,便写了张纸条,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又对酒保道:“请你告诉老师,如果他能够帮忙,就请他把这个方法告诉巫谢。”
酒保也不细看,把纸条收入怀中,说:“观小姐出多少钱?”
“……什么?”
“观小姐托我办事,难道不付报酬吗?”
“这个……”纱绫低下头去翻找钱包,把包里所有的现金都取了出来,只留下车费,“这些……可以吗?”
酒保居然认真低数了数,说:“这些就算定金吧,若是老师能帮到你,便再来付剩下的吧。”
刚才取出的钱数量不少,没想到只能支付定金,纱绫也不知酒保所欲为何,不过也只好答应了。她一边盘算着该从哪儿弄到钱,一边告辞。
这天夜里她照常入睡,也没有受到梦境烦扰,竟是睡得十分安稳。可到了半夜里,她忽然觉得胸口窒闷,迷迷糊糊地翻身睁眼,她忽然看到房间里似乎有一个人影。
睡意一扫而去,纱绫伸手一把按下电灯的开关,却不慎把脑袋撞在了墙上。她也顾不得疼痛,撩起落到面前的散发,却发现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小也。
小也原本是面对着她的,此时闻声回头,表情却十分平静——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小也?”纱绫觉得不对,她站起来,却不敢走近。她暗暗把手放到枕边的书上,心想倒是若真有什么不测,便只能拿书来勉强阻挡了。
小也朝纱绫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她打开手中的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倾倒在地面上。纱绫连忙上去阻拦,然而小也一边挣扎着想要脱离纱绫的束缚,一边兀自继续倾倒药水。
纱绫确信她是受人控制,眼看凭一己之力完全无法制住她,她便开始回忆起那些能够破解精神控制的魔咒。慌乱之下她看到柜子上的月长石粉末,便一把抓过来,把粉末往空中一撒,顺便又念了一个割断物质的魔咒。随即她才意识到眼下需要阻拦的是精神之力,自己念动这个魔法真是荒唐。然而魔法瞬间奇效,原本满地乱洒的药水在魔法的印象下,瞬间停止扩散,。
纱绫未敢大意,正想着怎样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让小也暂时停止行动,却看到小也双眼一亮。
她大喜,以为是自己误打误撞,截断了魔法的控制,然而随即,只听小也开口道:“这个时候……是观小姐吗?观小姐居然掌握魔法,倒是让我大吃一惊。若不是您使用月长石粉末,我还不知道您已经有所察觉了……”
纱绫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施术者通过小也的身体在同她对话。
“请问您是?”她放开小也,问道。
“我是影。”小也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随即又轻轻笑了两声。
“是您。”纱绫想既然影远在天边,就算能够控制小也,凭借小也这瘦弱得身板,也奈何不了自己,便大胆回应,“您三番五次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只是想保护观小姐罢了。”
“就凭……派遣影子杀手,控制我家的用人,还在我的房间里洒下这些莫名的药水?”
“观小姐有所不知,这种药水乃是用来生成结界的。若是有了这层结界的保护,一般的魔法就无法伤害您了。”
“抱歉,您这样说,要我如何相信呢。您若是真有心帮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您今日愿意亮明身份,我已感激不尽。然而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您说的话。”
“观小姐说笑了。您之所以不相信我,是因为您不知道真相。”
“这么说,您是知道真相的了?”
“那是当然。”小也偏过脑袋,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要知道的话……就请观小姐稍后几日,自会有人带您来见我。小姐您也不必猜忌,到时候,您就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小也忽然双腿一软,直直地摔倒在地面上。纱绫冲上去勉强接住她的身子,扶她坐下,直到她醒来才去入睡。实际上,小也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出现在小姐的房间里,早已被自己吓了一跳,到时花费了纱绫不少时间来安抚她。
然而送走小也,锁上房门之后,纱绫却无法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