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有用人交给纱绫一个信封,说是从银河之国寄来的。
纱绫看到包装上的铃兰纹章,便知道是巫谢送来的——这个图案,同他的腰牌上的,是一样的。
这么看来,信封上的银河之国邮戳,也是伪造的了。虽然纱绫可以找借口说是学校寄来的资料,不过他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东西送上门,倒也是稀奇。
纱绫拆开信,看到里面只有一张纸,记录了一种能缓解小也症状的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草药和魔法石的名字,用的都是专业名词,想必一般人也是看不懂的。底下有一行小字,是使用的剂量。
纱绫得了这封信,便差人准备好药材,让小也服下。又把魔法石配成混合的粉末,让小也随身携带。
这种药方看不出即时的效果,纱绫也不知情况如何,只好耐心等待。
然而几日之后,吃过晚饭,夫人将纱绫拉到茶室,拿出一个信封,交到纱绫手中。
纱绫见她神色肃然,知道信中一定有重要的内容。满怀好奇地拆开,纱绫却发现里面是一张精致的请柬。
请柬用了厚实的洒金红莲纸,用麝香熏过,浓香扑鼻。上面是手书的潇洒文字,内容却是邀请观家三小姐进宫一叙,落款是……连昭。
纱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夫人开口问:“你是在何时结交了王子?”,她才忽然意识到,“连”是当今皇家的姓氏。
她大吃一惊,连忙否定。然而这封信看上去如此考究,印章、签名俱全,不像是伪造的。
既然是王子的邀约,自然不能不从。但不仅仅是夫人,连纱绫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获得王子的垂青。她如实道:“我从未见过王子,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来邀请我。”
“之前的丰收节舞会,你可曾见过他?”
“不,他似乎并没有出现。”这么说着,她却忽然想到舞会后那个向他搭讪的男人,但王子……想来也不是如此随便的人吧……
“那么,这个呢?”夫人拿出另一个信封。
纱绫取过一看,心下一恼,几乎要把手里的信纸摔到桌上。符闻倒也真是可笑,居然正儿八经地写信请她赴宴,还不如找个人从窗户里给她塞信纸呢。她咬了咬嘴唇,微笑道:“这封,真的是议长大人的请柬吗?”
“没错。”夫人面色不便,但语气中多少有一点儿怀疑。纱绫只道运气太差,一时间竟同时受到两封请柬,而请柬又直接送到夫人手中,连掩饰的机会都没有。好在两次约会的时间并不重复,不然便更是让她劳神了。
“素闻议会与皇家对立,但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夫人沉吟,“但又不能不去,看来需要好好安排。”
“对立?”纱绫的疑问脱口而出。
夫人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在你这儿,说说也无妨。有传闻说皇帝陛下不满议会当政,想要恢复权利。”
“恢复权利?皇权?”虽然不懂政治,纱绫也知道这样做无疑是一种倒退。
“没错。我们观家世代经商,从来不仰赖任何一方的权利。但眼下,虽然猜不透他们两位的意图,但实在让人两难。”
“我……会尽量处理好的。”
“说的容易。”夫人无奈地轻笑一声,“但也没办法了,给你准备几件新衣服,到时候就去吧。但这件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包括关严。”
纱绫点了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或许同符闻见面,还能把近况都说清楚。但王子呢?他又有何目的……
到了约定的日子,纱绫便乘了家里的车,前往皇宫。在女官的引导下,她穿过层层亭台楼阁,楼梯回廊,终于在一间宽阔的房间外停了下来。女官进去通报,纱绫肚子等在门外,忽然记起自己初次前往符闻的住处时,也是这样的心情,不由哑然失笑。然而同一时间,她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请观小姐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了,站在门边的女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已经到了此地,再忐忑也无用了。她理了理衣裙,信步而入。
然而一眼看到坐在屋子当中的人,她却再次愣住了。
这……不正是舞会那日,向她搭讪的男子吗?
男子徐徐开口道:“观小姐,请坐吧。”
……然而声音是不一样的。纱绫想着,偷偷抬眼,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这么一看,眼前男子的面部轮廓更为分明,果然不是当日那人。
然而两人颜面如此相似,想来是一家人。如果眼前这位是连昭,那么当日的那位,大概就是排行第二的王子连映了。
虽然依然心存疑惑,纱绫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在一旁坐下,随即就有人端上茶水点心。
连昭道:“其实这次请观小姐来,是想请观小姐见一个人。”
随即,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凭空响起:“观小姐,久违了。”
纱绫这才注意到,连昭的身后布置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而刚才的声音,正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抱歉,您是……?”
“几日之前,我们才说过话,观小姐是忘了吗?”
“原来是……影先生。”纱绫站起身来。已有宫人走近,将屏风撤去。
不出所料,坐在屏风后面的,正是长发垂腰,面容瘦削的影法师。他一身朴素的长袍,竟是传统巫师的装束。他没有戴墨镜,却双目紧闭。
纱绫微微欠身行礼,又听到影法师说:“观小姐这次肯赏光前来,在下不甚感激。”
“承蒙殿下相邀。影先生前日说,要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我已来了,可否请先生把真相和盘托出呢?”
“我当然会知无不言。”影的嘴角带出一丝笑意,“然而,观小姐一定知道行事的规矩。不知观小姐想用什么来换取情报呢?”
“然而我也知道,交易讲究公平。不知先生的情报价值几何?”
影法师放声大笑,半晌之后才朗声道:“不如先告诉小姐。您在银河之国时,我们曾假借您的女用之手,请您喝下一服药剂,这药的成分……与您四年前喝下的,是同样的。”
“四年前……您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何止是知道。您当年因此失忆,我却知道,这幕后主使者是谁。”影法师满意地看到纱绫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诧,又笑道,“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您,您觉得如何呢?”
纱绫几乎控制不住肩背的颤抖,她双手紧紧相握,冷汗涔涔。她苦苦追寻的疑问,竟然就可以这样获得解答吗?
但是,这也要看,那个条件,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