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向下坠落,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耳边轰鸣之声不绝。隐隐的,又有一个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哥哥的声音。妈妈已经去世,她不能再让哥哥担心自己,这么想着,她悠悠地醒了过来,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忍不住哼了一声。
纨风听见绮云出声,稍微松了一口气,紧张地问:“绮绮,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绮云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慢慢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心一紧,他们不会是被埋在废墟里了吧?
“哥,我们……是地震吗?我们是不是被埋在下面了?”
纨风犹豫了一下,声音尽量平缓地道:“绮绮,我们不是被埋,是被关起来了。”
绮云一惊,心一下被恐惧攫住。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刚刚许是太过麻木才未曾意识到,难怪哥哥一直远远地和自己说话,没有过来,想必也是动弹不了。
可为什么抓他们,绑架勒索,断不可能,妈妈走了,他俩无亲无故,勒索谁去?报仇?他们只是小市民,身世清白,与人为善,更不合情理。那么,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掳人摘取什么肾啊肝的?
纨风和妹妹想到一块去了,他安慰道:“先别慌,你听,外面很安静,应该没有人,所以暂时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你没受伤,我们可以想法子逃出去的。”
绮云觉得哥哥说得有理,便扭了扭身体,顿觉奇怪起来,当时自己明明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背部,才会昏厥过去,这会儿又不觉有任何疼痛了。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了,她一边开始想逃走的可能一边道:“哥哥,我没事。可是我们怎么逃呢?”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思索起来。
绮云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她能看见哥哥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哥哥的身后,是一根木桩,在屋子的中间。她心里一动,用束缚在身后的手掌撑地,向前挪了一下,身体随之向前移动了一点,她心头一喜,果然自己只是被捆得像个粽子,却不像哥哥那样是被绑在木桩上。
绮云忙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纨风:“哥哥,我可以动呢,等我慢慢挪过来,我们就可以相互给对方解绳子了。”
绮云那边背着光,看不真切,所以纨风一直当她的处境和自己一样。听妹妹这样说,他也高兴起来,解开绳子后逃生的办法他已经想好了。
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绮云很快挪到了纨风身旁,两人背靠背,颇费了一翻功夫,才算将绳结解开了。正当兄妹两人欢喜不已,外面传来:“喔……喔……喔”的声音,他们奇怪地对视一眼,难道,这里是乡下?在他们居住的城市,真没听过鸡鸣的声音。
两人来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外面一片空旷,远处仍是连绵不绝的山,只是不见有其他任何建筑,更别说他们想象中的残沿断壁的景象。情况越是出乎意料,他们越是要快快离开这里。
屋内的情景已经大概能看个清楚,屋子的四周堆着些木柴,其余别无他物。房门已经试过,是锁牢了的。窗户只一尺见方,不足以容一人爬出去。
纨风指着木桩,示意绮云抬头看,木桩支撑着屋顶,屋顶上透着丝丝的光亮,绮云立刻会意过来。
原来这屋顶是用木板搭建了框架,上面覆盖一些稻草,先前纨风就坐在下面,注意到屋顶透光,猜想是木屋草屋之类,便觉得可以顺着木桩爬上去,从屋顶逃离这里。
“哥,你以为你还是毛孩子呀,你现在还爬得动吗?”有了逃走之法,绮云轻松起来,开玩笑地说。
纨风也笑道:“就算我已经不是能够蹿上蹿下的小猴子,但还不至于老得骨质疏松吧。”
说着,搓了搓手,一提气,抱住木桩一步一步往上爬。
绮云仰着头担心地看着,爬得高了,就怕哥哥一个失手掉下来。她的心里涌起一些难过的情绪,哥哥嘴上说得轻松,但是她看他爬得极为吃力。
小时候哥哥调皮捣蛋,没少闯祸,几十米高的树也噌噌几下上去了。可是那年,爸爸忽然查出已是癌症晚期,匆匆离世。母子三人,一路走来,没少吃苦,也常遭人奚落。所以哥哥性格渐渐地变得内敛沉稳。为了实现当医生的理想,所有钟爱的运动都抛到了一边,省吃俭用,半工半读,最后如愿以偿,从最好的医科大毕业,可却累得身体瘦如竹竿一样。
在绮云黯然之时,纨风已经够到了屋顶,腾出一只手推开了上面的稻草,开出一个天窗。做完这些,纨风已经累得不行,满头大汗,也不敢松手去擦一擦。
绮云心想,看哥哥的样子,恐怕再难有力气用绳子拽我上去吧。她低头略一沉思,已经有了主意,忙道:“哥哥,你快上去吧,先别管我,我有办法出来。”
纨风手脚用力停在半空,确也是难以支撑,心想,先出去,不行再下来也不是难事。他答应了一声,鼓足劲,翻身爬上了屋顶。他半蹲在屋顶,视野开阔不少,但在清晨的雾霭里,只能看见近处有三三两两的屋舍,和一块块的绿田,他不由皱了皱眉,忙低头看妹妹的情况。
绮云在屋里快速行动起来,从一捆捆的木柴上,挑了长短不一的,一块一块地将它们牢牢绑在木桩上。大概七八块,环绕两圈,便形成了一个云梯。
纨风在上面看着,知道她的意图,笑道:“你早点说出这个法子,也不害我白白浪费力气。”说着,俯下身,趴在屋顶帮着她从上面将几个高的木板绑结实了。
两人沉浸在即将脱困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这一忙活,天已经大亮。趴在屋顶的纨风更没看到屋子下面走过来了几个人,直到屋里的绮云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
她一脚才刚踏上第二块木板,便听见门外一阵响动,不由暗叫一声糟了,心一慌,险些失手摔下去。
纨风在上面不明所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快将天窗盖上,有人来了。”
绮云想要爬上去,干脆退了下来。好歹哥哥已经出去,总好过两个人都作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绮云刚做好了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门便被人推开了。
一人率先闪身进来,见绮云气定神闲站在木桩下,不由吓得倒退一步。他身后各人均看不见里面情形,见当先的人退了出来,不由啊了一声。
绮云只是故作冷静,其实心底早就害怕不已,因为根据先前的猜测,他们这是要来掏她的心肝了。现在见门口的四五个男人齐齐啊了一声,变了脸色。顿觉云里雾里,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怕自己更胜她怕他们。她握了握手里的木棍,壮了壮胆,扬声问道:“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本来就香糯甜软,心里害怕带了颤音,更加没有底气。走在最后的村长听见她的声音,怒气上涌,拨开众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屋内,发现男的已经不见,微微变了脸。指着绮云大声道:“妖孽,还我儿命来。”
说着,作势就要冲上来,生生被后面两个年轻的拉住了。
绮云眨眨眼睛,越来越搞不清状态,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妖孽,什么妖孽,我还仙女呢。”
不过她声音虽小,仔细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众人却听得清楚。后面挤进一个半百的妇人,咚一声跪到地上,泪流满面,哭道:“仙姑,仙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给你磕头了。”说着一个劲地拿头去碰地。
绮云见妇人如此,慌忙扔下木棍,跑上去拉住妇人,连声说道:“阿姨,你别这样,快别这样了。有什么事好好说,我不是什么仙也不是妖。但如果我能救你儿子肯定会帮忙的。”
妇人情绪显然已经崩溃,只大声哭喊,男子们呆呆地看着绮云轻声劝慰着妇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怎不是妖孽呢,凡人哪有长她这样好看的。”
虽然是这样想着,一个个却又想被钉住了一般,没人想起既是妖孽,该速速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