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是硬要这般苦,为何我却甘愿执拗的陷在那涡里,不肯放弃,不愿回头。
爱拥有轻易可令你魂飞魄散的魅力,当真是痛到心尖尖上,还义无反顾的认为——
他不会后悔!
纵使很久以后,一无所有。
就如同篁当时那般,为了冰姬的自由,纵使背上背叛之名。
夜晚,带着凄迷的色彩,偶尔传来阵阵虫鸣鸟叫。
晚风席卷着落叶,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长长的弧,急促而萧凉。
鸟雀争先飞腾,不知是什么惊扰了它们熟睡的梦,就连虫儿也难得的停下了终日的燥乱。
简陋的农家屋舍,阵阵血腥冲刺着敏感的鼻尖,低矮的篱笆像是被某种利器从中截断,残落的碎在一旁,草木横飞,残枝烂瓦,铺满了这曾经温馨亲切的小家。
“……为……什么……”
男子的话气短而颤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终是不能相信曾经善良天真的灵芝会那么绝情无义的杀了他们。
“黄泉路上再去问为什么吧!”话说得极端的冷,闭了闭眼,利索的把剑插入剑鞘,凝转身,微微笑着,“怪只怪你看错了人。”
凝的笑愈发柔和,就像是在那黑色的瞳里抹了一层淡淡的月光。
“篁,我说过的,谁也不可能成为我的阻碍。”但唯独偏偏只有你。
朝歌从凝身边走过,越来越远。
他可明白?
凝笑着,唇角微微下滑,眼中却溢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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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只听得见风声,世界仿佛瞬间沉溺了,就连呼吸都变得萎靡起来。
望了望天,月亮正隐进云里,这样的天气怕是再怎么也看不见那轮明晃晃的圆月吧!
脚步愈发沉重,踩着松软的泥土,想着凝的决绝,凝的无情,朝歌全看在眼里。
她还是没有变呐,几天前,他还固执的认为那真挚的情感早已融化了那颗冰冷的心。
那一贯天真无邪的笑容难道只是一个掩饰内心的假面么?
他不懂凝,明明她眼里的柔和是那么真挚,却为何,一转念,下了那么重的手。
只那句淡淡:篁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所以做什么都不是不可能的呢?
枉死两命,就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守护么?
这些年来,他早已疲惫,她是否也累了呢?
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无论再怎无奈,都要痛苦的笑着。
“公子,虽没杀了凝,但为你笼络了一条臂翼,这样也算了了一件事的吧?”
寻思着,不知觉间已走到了街尾,欲将去买一匹上好的马儿,这时才发觉自己早已身无分文,但还是朝着那家客栈走去。
“这位公子,您是来吃饭呢还是来住店的?”刚进客栈,一小哥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朝歌一身白衣出尘,眉目秀美,行止优雅,在这偏僻的地方难得看到这样美丽精致的人儿,哪怕是哪家路过的富家公子都没有这份清雅独韵吧。
“可以借我一匹上好的马么?”没银子,语气倒是要客气些,朝歌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惹麻烦。
“借?”小哥挠挠头,不明所以,打量朝歌许久,终是若有所悟的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你要买一匹上好的马儿。”指手画脚间,小哥笑得愈发厉害,念叨:“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麻烦,买说成借……”
虽是嘴上嘀咕,脚步却早已迈开。
令人无语的理解力,朝歌却只是轻轻摇头,跟着来到后院,随意挑了一匹棕色的马儿。
从后院离开时,那小哥可是跟得紧,只是想要狠狠的敲他一笔,却不知跟错了人。
无奈,争执是在所难免,朝歌苦笑,什么时候他这名誉满城的翩翩佳人沦落到这般落寞的境地,被逼迫得远走他乡做不喜欢做的事,身无分文还肆无忌惮的去抢别人的东西。
轻挥衣袖,很轻巧的上了马,只是一个弹指,那人便惊颤颤的跌坐在地面,双目无神,只是颤巍巍的害怕
“公子!公子!”
驶出街道,隐隐听见有阵阵呼喊急促而惊喜的传来,还有马儿的阵阵嘶叫。
是阿四。
一身青衣,早已是衣尘满身,一脸灰烬的站在城郊的睡石上,雀喜的望着迎面而来的朝歌,手里怀抱的是临别时朝歌给他的所有银两。
“阿四,你……”
“公子,总算等到您了。”喉里带着震颤,阿四跑上来,眼里的泪珠瞬间滚下。
“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估量一番,那胀鼓鼓的包袱,银两怕是分文未动吧!
转头看向一旁,一棕一白两匹马正萧萧的挺在那里,不用多说,朝歌心中已明白,阿四却是在这里等了他两天,真是苦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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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悬,投下阵阵阴影在这座喧闹的小城。
宁静的月光下,初儿拿着一个红色的灯笼,兴致勃勃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满脸微笑的阿醉与念念叨叨的莫归。
本是出来与莫归和阿醉准备过节的东西,转了大半天,初儿却唯独偏偏只看上了这些纸糊的灯笼。
所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然是要竭尽所能去帮助身边所有值得帮助的人了。
就在刚刚不久,一对十一二岁的姐弟在街头卖纸灯笼,本是中秋佳节,一家团圆之夜,在街上卖灯笼初儿看着就是觉得不妥,便花了身上所有的银两买了他们所有的灯笼。
莫归气呼呼的质问初儿,却闹得一个没心没肺,阿醉在一旁看了偷笑。身为神仙,被人说成这样,莫归当真是气得不行,神仙嘛,当然是要大度,更不必和一个妖去计较。
只是这心啊!被伤了还真是件烦事。
而且这妖还和他有莫大的渊源,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回去了,把这些灯笼全挂在水月天。”
“没得吃,有得看也好。”莫归扛着一大堆灯笼,堵着气,语气颇为不满。
“总好的过有人拿着钱去烟花酒地逍遥快活。”投去一个极度藐视的眼神,初儿一甩头便大步走开。
“我,我那是,我是有苦衷的。”吞吞吐吐,一听就知道在为自己那些不正经找不正当的理由。
“去那里还有理由,以为我没看见,你是想把银子全用在那花魁身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对她挤眉弄眼。”活脱脱的一个色狼。
“我那是,我,说了你也不懂。”莫归狠狠咬起牙,看向别处,那些东西说出来吓死她们,为了减少两条命债,还是不说的好,更何况还有一个人杵在那里。
挑挑眉,莫归自许一副清高的样子,心中便越发的憋气。
等哪天一切真相大白,当真要那寡淡冷清的人还他一个清白。
“千昭哥哥!”
只觉头脑一阵空鸣,连步伐也不由得停驻。
紧握灯笼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初儿木讷的站在原地,这般相遇,是装作没看见,还是豁朗走上去打个招呼。
他该是不喜欢她的吧!
就这般冒然上前,如果他还是如初那般冷漠相待,那……
担忧,彷徨,无措……她已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何种表情,只是愣愣的僵硬着脸,不知该看往哪里才是刚时的从容之态。
“初儿。”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之外,他站在远处,朝她微笑,温柔而真切。
步伐沉稳来到她的面前,他只淡淡:
“初儿,好久不见。”
是的,好久不见,他可知道,不是她难得一见,而是他不肯见面。
一句话,险些令她掉下泪来。
当真好想问一句:你当日那般决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