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璧。
和云梦泽一样,释梦界的传奇人物,云梦泽口中的危险人物,与云梦泽不同的是,他似乎有很高的人望,我想他应该是个善舞长袖、左右逢源的人。我对这种外交型的人物素来敬谢不敏,我读不懂他们的晶状体折射出来的微笑是否真心,所以我总是保持安全距离,能远则远。
正因为如此,哪怕他长得可以当做样品来诠释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想和这样的高人有什么交集。何况云梦泽告诫我,珍爱生命,远离南阳璧。
他可没这么抵触谢鉴澄。
我瞄着南阳璧,淡定地把自己坐成一个摆设,希望他不要注意到我。
树欲动而风不止。
南阳璧在得到了副秘书长的答复以后,竟然又画蛇添足地对我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云宝宝小姐。”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堆砌出一朵假笑,从群众的反映来看,他这句话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人再质疑我这个菜鸟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合理性了。
果然在业内是说话很有分量的人。
只可是,原因不详,我觉得他的眼神透过镜片给人某种窒息感。
呼吸好困难。
“你怎么了?”谢雅发觉我的异样。
“我……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喘不上气。”我大口呼吸,近乎贪婪。谢鉴澄哈哈一笑:“难道你对南阳璧一见钟情?”
我瞪了一眼谢鉴澄,却惊讶地发现,那种窒息感之强,很像是之前在梦中溺水的感觉。云梦泽腾地起身,谢雅一把抓住他:“云老师,你不行,如果你离开,梦境崩塌会有很多人迷失在这里的。”
“如果那样,是他们自己太笨。”云梦泽说着,抬起我的脸,“指印,有人想要勒死你的身体。”
只有一丝丝的气息在我的口鼻间游走,我用尽力气想要争取更多,气息不够了,肺部快要爆炸了,我紧紧抓住云梦泽的衣襟。
老混蛋,这次总轮到你来救我了吧!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看到云梦泽眼神里射出来的寒光,一道一道都是杀气。
一个人影拦住了云梦泽的去路:“交给我吧。你放心。”云梦泽停了停,放开了我。
我痛苦地看着云梦泽,意识消失之前,一个滑稽的念头闪过:这人一句话就让云梦泽就范,不会是他的爱人同志吧……
“咳!咳!”
我呛出一口气,眼前一个黑影,我反射性地想给这人一记老拳,被他扣住手腕。
“很抱歉,凶手逃走了。”一把声音轻柔安慰,带来一****睡的心安。我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且毫不怀疑他一定是在声音之中加入了某种致幻剂或者镇定剂用以迷惑大众。
这个拥有薰衣草香包佛手柑精油效果的声线的人,是南阳璧。
“第二小节结束了。”南阳璧放开我,转手递过来一杯水,“喝吧,喝下去舒服些。我会很快向宝莲华报告此事,你最好也报警,要是能够提取酒店和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也许能够找到线索。”
我刚刚碰了一下脖子,就觉得奇痛无比,南阳璧的视线落下来,看来我的脖子上的伤痕不浅,他随手在床头柜上写着什么。
“砰!”
门几乎是被踢开,云梦泽龙卷风一般冲进来,杀气腾腾地问:“怎么回事?!”
幸而我是受害者,假如我是凶手,此时已经被云梦泽的眼神杀死好几次了。
“我跑上来时惊动了凶手,所以很抱歉,让他跑了。我已经联络了所蕴的秘书和红莲卫,不过看云小姐的意思,她似乎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南阳璧三言两语解释完,云梦泽的杀气略微收敛,冷冷地看着窗外:“还不就是那些人。”
南阳璧沉默片刻,回答:“知道了。”
云梦泽检查了一下我的脖子,南阳璧看见这个动作,点点头:“是男人做的,而且——”他顿了顿,看着我,又看看云梦泽,“从时间来算,云小姐应该已经不在了。显然凶手处于什么原因,一开始有些犹豫不决,我认为这个情况很关键。此外,我家的医生很快就到,伤痕不是问题,嗓子会有些肿,联络谢家送药过来了。”
云梦泽看着我,我怒视回去:“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是共犯打算自杀不成?再说,你凭什么相信他的话?说不定,凶手没杀过人手生!”
南阳璧起身,对我的话报以微微一笑,立刻就显得我很小人,他的一只手伸进裤兜:“云小姐,你好好休息吧,这些问题就由我们来解决,今年的安保除了这样的事情,我有责任,所以你有需要,可以尽管和我提。”说罢,递给云梦泽一张字条,离开房间。
“字条上写了什么?”我问。云梦泽把字条放入口袋,斜睨我一眼:“与你无关。”
“哼,徒弟差点儿死于非命,你的态度可真好。”
“彼此彼此。”云梦泽的语气很奇怪,他似乎要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丢下一句:“谢雅来了。”便尾随南阳璧而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反常的云梦泽的背影,末了,竖起中指。
“能骂人说明精神不错了。”谢家兄妹一前一后进来,谢雅对我笑笑,“你可真让人担心,吓死我了。”
“你们拿的是什么?”我看着两人手里的拉杆箱。
“直到回家,在普吉岛这段时间,我们俩和你睡了。”谢雅拍拍谢鉴澄,两人笑容一模一样,闪烁着崇高无私的友谊之光。
我松了一口气:“有你们我就放心了。云梦泽和那个南阳璧都是变态。”
“所以他们很强。”谢鉴澄中肯地说,“天才皆如是。”
我白了谢鉴澄一眼,扑到了谢雅甜香的怀中。
既然我被人追杀到了现实中,云梦泽也不好再拿我当苦力,而是大方地放我去和谢家兄妹去玩。谢鉴澄本来要包一条船出海,谢雅强烈反对,说既然来到这样热闹的地方,就应该好好享受人群,玩得像一个普通人。
从谢雅的话中我大致猜测出从前他们兄妹都是怎么旅游的,所以谢雅说:“和宝宝在一起咱们可以尽情地感受穷游驴途了!”,我有那么点儿想要掀桌的冲动。
谢雅在出发前就已经选定了景点,我们搭乘一条快艇前往一个据说从前是泰国皇室专属的小岛,这个岛的英文名字不太统一,汉语俗称皇帝岛,我想幸亏这个岛以前是皇帝的,否则要是叫做什么狗剩岛大妮儿岛之类,就是如何美景也无法浪漫。
船老大拍着胸脯保证说为了照顾我们这些普通游客,不会把快艇开得很快,可这半小时过去,这条小船始终在处在风口浪尖以三级跳的方式在海面上行进,就连我这个可以横扫过山车类刺激游戏的人都有些不适,对面座位的忧郁的男子已经吐得全身发白,我觉得我的不适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他已经吐了二十分钟。
谢鉴澄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状,淡然地往身上擦着防晒霜,在一片颠簸之中竟然还涂得均匀而慢条斯理,谢雅则干脆跑到船头迎风劈浪,不时听到她叫“呀呼~”。
我自觉过去的二十二年来不算废柴,亦可以说活的丰富多彩惹人眼球,可自从云梦泽出现以后,这些陆续登场的人物让我越发频繁地被当做菜鸟与布景,这不能不说是孽缘的悲哀。
不想当好梦见姬的厨子不是好杀手。
我指着船头问谢鉴澄:“你不去?”
谢鉴澄微笑:“我还没涂完。”
一小时的船程终于过去,对面的男子已经吐成了离线状态,快艇停在一处海湾,青山碧水,猴子游鱼,船上的人纷纷穿好浮潜设备下饺子一般跳入水中。
我在海里看了十几分钟的鱼就觉得腻烦,或许是心不静,那些面无表情的长得一模一样的鱼在我看来就像是一群云梦泽淡定嘲讽地看着我,这种感觉太苦涩了。
浮潜的时间是一小时,像我这样十几分钟就上来的人很少,只有一对小夫妻因为妻子呛水有些害怕返回船上而已。
我坐在船上,悠闲地看着谢鉴澄游成一只浪里白斩鸡。日光折射如碎星,一个大妈的声音说:“小姐,麻烦拉我一下。”我转过头伸出手,水面上浮起一张白纸颜色的脸,吓得我全身一抖,大妈欣然出水,对我说声谢谢,她的脸在阳光下像是一张反光板,刮大白一般擦着极厚的一层防晒霜。
船上小夫妻你侬我侬,我与墙皮大妈含情脉脉地对视,内心强烈呼唤再上来一位正常人,打破着让人忧郁的环境。
一段口白响起,还是那首《从开始到现在》,我的头皮一麻,环顾四周,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响。
“劳驾。”
我听到这两个字,无奈地转头伸手,打定主意拉起这个人后一定离开这个位置。
一个高大的人影升旗一样让我的头抬起45°角,他头发上的水落在我身上,等我侧身让路。
我没让。我什么动作也做不了。呆若木鸡,此时此刻木鸡附体,我就是木鸡,木鸡就是我!
听到那首铃声,我应该想到的。
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霍星还沉默无言地看着我,我张了张嘴,用一个陌生的声音对他说:“……你早啊。”说完这句话我就想一头扎进海里,让碧海蓝天赶紧把我这根废柴收了,至少过几千年还能当一块木炭发光发热,比杵在这里犯白痴强。
世界上,比等在厕所门外的尿急人士更能觉得时间漫长无际的,大概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说了傻话后等待对方反应的少女了。
霍星还走到我身边坐下,拿起一条毛巾缓缓地擦着头发。
难道没有认出我来?
我打量着自己,穿着比基尼,素颜朝天,不存在打扮到妈都认不出的程度啊。
渐渐地,我看见霍星还刷白的小脸儿上出现了一抹可耻的红晕,之后红色蔓延到耳朵后面锁骨之上,那年夏天我穿了一条裙子露出肩膀过马路的时候我也见过他这种表情。
我默默地拉过一条浴巾披在身上,果不其然,霍星还回了十几秒的神,开口说:“你也早。”
……
谢家兄妹的眼神在我和霍星还之间扫来扫去,暧昧异常。谢雅哼着:“碧海银沙,有人邂逅初恋,有人只能陪老哥。”我觉得谢雅郁闷是可以理解的,作为外貌党花痴,谢雅对美女美男有着心结般的执着,当她得知自己在船头吹风呛浪时一直搭讪未果的沉默美少年是我的初恋男友,自然有一种怜悯鲜花且羡慕嫉妒恨牛粪的感觉。
皇帝岛的确是个很美的地方,哪怕我身边此时站着的是云梦泽,也不会让它的浪漫减损半分。那些说不出名字的蓝和移不开眼睛的绿,在银白色细腻的沙滩后侵略眼球,制造浪漫。然而,我的直觉却在告诉我一件妖异的事情,即将发生。
和霍星还有关。